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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章 萧寒(1)


  半个月前,从九丈原发出去的请帖足足有三百份之多,其中更有不少的受邀人是各自部落的王公贵族,甚至还会有帝都大梁城派来的使者。

  届时,他们一定会带着欣喜的笑容,欢然赴会的。萧寒在心里暗自揣测着,“我敢肯定,热闹的场面绝不会比之前十多年中的任何一场生日宴差。”

  九丈原的城寨里处处洋溢着喜气,数百名下人在五神殿之间来往穿梭,一片繁忙景象。

  尽管之前每年的生日宴,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会来参加,也让平静的九丈原上着实热闹了一番。

  不过,想起历年生日宴会收到的礼物,萧寒不禁在心里连声祷告:千万别跟往年一样啊!

  说起以前的生日礼物,不是玩具猎弓,就是用荒原樟木雕的假马,这可真是想起来就让他感到出离愤怒了。

  萧寒认为自己贵为一原之少主,重任在肩,每年生日却都被这帮父王的臣属们当成贪玩的小孩一样对待,只是想想子民们的眼光,都让他觉得丢脸。甚至还有人用纸符的人皮木偶当作礼物送给他,纸人、纸马、烂木头……这些没有一样是他喜欢的。他认为那些所谓的礼物都是玩泥巴玩腻了的小孩子才会感兴趣的东西,而他萧寒,将来的九丈原之主,岂能与无知稚童同列?所以,那些被他视作羞辱的礼物,无一例外的,全都被他塞进仓库,跟那些仆人们多年淘汰下来的破旧的工具同流合污去了。

  反到是比他还要小六岁的弟弟萧毅却是个热心肠,仿佛每一次的生日宴,都是为他举办的一样,忙前忙后的,活像一个小大人,一旦看见心仪的玩具,他会睡觉都捧在手心里,被他这样压坏的木偶多得数不清。他欢蹦雀跃的样子,倒真的让萧寒有点没来由的嫉妒。

  然而,萧寒还是坚信今年的生日宴会的景象更比往年不同,因为那是他一生一次的冠笄礼,过了那一天,他可就十六岁了啊!

  萧寒一天一天的憧憬着冠笄礼之后的日子:他将会骑上经过马僮们精心训练的骏马;他会进入城外连营百里的军营,跟着南教头学习行军打仗;他会沿途北上,与守城卫兵们一起,镇守北疆三关;他还会到九丈原边境上的八座烽烟塔轮番执守……

  这是历代少原主的必经之路,也是他们真正成长为少原主的象征。

  父王曾经告诫过他:“一原之主,岂能连自己的边防都不了解?”

  萧寒觉得父王说得很有道理。

  九丈原地域宽广,方圆三百里有余,加上周边臣属部落的领地,加起来足足有六百里方圆,他们的军队宣誓效忠九丈原,供宗主所驱驰,他们部落的安危,自然也由宗主来保护。

  然而,广袤的九丈原内,除了边境上高高耸立在山顶的、被先祖们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暗八卦方位修建的八座高达十余丈的烽烟塔可以提前示警之外,就只剩下塔防外层的百里沼泽可以作为天然屏障了。至于领地内,则是一马平川的青青草原。父王说过,这样的地势让九丈原的城防变得十分仰仗预警,一旦敌人长驱直入,就离攻破不远了。

  “敌人会杀光我们的族人,抢走我们的一切,把我们的头砍下来,像惩罚犯人一样的挂在烽烟塔的枪尖之上。”父王总会这样一脸严肃的警告他,好让他把原主的责任深深的印在脑海里。

  一想到将来成为真正原主后的责任如此重大,萧寒心里一下子又沉甸甸的。

  他想起了曾经被父王惩罚过的那些犯人,他们有的是杀人害命,有的是作奸犯科,一旦认定他们罪责难逃,父王都会让刽子手用最锋利的大刀,利落地砍下他们的头颅,然后趁着鲜血未干,将它们交给信鸦斥候飞骑尉,就是那个满脸被火烧伤得几乎看不出原来面貌的人——萧寒不知道他的真名,只是听父王和其他人都叫他赤面鬼,凭心而论,萧寒觉得这个外号倒还真是很适合他。由他接手的头颅,会被他手下的其他斥候飞骑兵快马驰骋,带到西南方的死门烽烟塔上,用战士们那长长的枪尖插进头颅,高高挂起来,让企图进犯的敌人心生畏惧。

  父王曾经说过,死门是八门中的大凶之门,用来挂死人的头颅再适合不过了。

  不过,敌人们怎么想,萧寒并不清楚,自己倒是不止一次梦见无数颗带血的头颅,被插在林立的枪尖之上,就如同刺猬背上的每一根刺,都被扎满了流血的头颅。

  萧寒时常会从这样的怪梦中惊恐万状的醒来,吓得他冷汗淋漓。

  父王曾经不止一次率领九丈原和其余十多个他至今还记不全名字的部落的军队,抵抗过一次次外族的入侵,以及清剿九丈原领地之内那些心怀不臣之心的叛徒部落,无论多么残酷的战争,何等顽劣的敌人,父王最终都胜利凯旋,大家都称赞父王是九丈原之王。所以,哪怕仅以父王的声望,萧寒相信这一次的宴会,很多部落的首领甚至会亲自赴会——谁叫他们都是父王的臣属呢。

  而且,听老奶妈说,到时还会有很多部落首领会带着他们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儿来参加。

  “而那些还没有适龄女儿可带来的部落首领,将会万分遗憾哩。”老奶妈遗憾的说,仿佛她就是那些无女可带的首领。萧寒对此颇不以为然,只怕那些没有女儿的部落首领会感觉如释重负也未可知。

  尽管如此,萧寒可以想见的是,到时一定是花香鸟语,莺莺燕燕。

  “如果能被堂堂九丈原的少原主看上,并且配对,那可将是他们整个部落的荣誉啊!”十三岁生日宴的时候,老奶妈曾经悄悄对他这样说。她老得牙都快掉光了,说出来的话老是漏风,一句话里面,八九成的字眼都不在音调上,听她说话很吃力。

  萧寒总算听明白了之后,又羞又恼,感觉自己成了马厩里的大公马,“配对”两个字被用在他身上可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他有一次偷偷的窥视过马僮们给母马配种,结果他们手上粘糊糊的全是公马和母马流出来的东西,萧寒每次一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老奶妈,你把我当成园子里的公马了?”萧寒当时脸都气红了,气急败坏地质问她。

  “我把你当少原主侍奉,而且我侍奉过三任的少原主,他们最终都会从臣属的部落里面挑选一个德才兼备的姑娘娶进门,作为九丈原的原主夫人来培养。她将有三年的时间来学习老原主夫人,帮助打理原上的事务。而其他的姑娘,则只能作妾哟!”老奶妈耐心的解释道。“你也不会例外,为了团结九丈原的所有部落,原主有时候得做出自己不喜欢却又不得不做的决定,那又如何呢?你可不知道,我侍奉过的第一任老老原主当年可是娶了七大部落首领的女儿为妾呢!”老奶妈特意把“老老原主”四个字说得很慢,这让萧寒开始嫌她啰嗦了。老奶妈丝毫未觉,自顾自地说着,“要知道,他们开化臣服之前,可都是蛮夷之族啊,但是为了部落团结,老老原主只能是将他们的女儿照单全收,全部都娶进门喽。”说完,老奶妈夸张地笑了起来。

  萧寒听到“照单全收”的时候,感觉自己更加的厌烦她了。他对于老奶妈侍奉过三任少原主的话不太相信,尽管老奶妈很老了,背也驼的像一只巨型干虾,却依然让人难以信服。

  即便如此,对于她说的其它的话,萧寒沮丧的想:老奶妈说得没错。想到自己将来会挑选一个甚至多个蛮夷少女为妻,他就觉得心里不大舒服。他猜想她们一定都长得大不同于中原之人,只怕习俗也不尽相同吧?但是,如果这是他成为将来的原主必定要付出的代价的话,即使心里老大的不情愿,他还是愿意学会接受。

  令他略感欣慰的是,老奶妈没能挺过她的七十岁,母亲大人在老奶妈一息尚存的时候,让驯马人雨安的妻子谷兰接任了老奶妈的职务,平日里教习原上的女眷们礼仪和女红。

  也许是最近萧寒的脑海里总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念头吧,日子越是接近冠笄礼这天,他就越是心绪难平。

  他已经好几天都没睡个安稳觉了。

  唉,昨晚他又没睡好,奇奇怪怪的梦一场接一场。一开始,他梦见很多白头血鸦从西北方向飞来,成群结队,越过苍穹,往北长城外飞去。它们的眼睛血红血红的,叫声异常吓人。它们飞过头顶的天空,就连云彩也暗淡了许多。

  萧寒想起了城寨里鸟僮们饲养的那些乌鸦,他们是专们用来送信的。父王的士兵里面,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负责接收信鸦。然而眼前所见的成百上千结伴而飞的却和城寨中的信鸦不尽相同。当它们飞过遥远的天空,快要消失在天尽头的时候,萧寒惊讶的发现它们竟然化作一团乌云,——或者,他看到的原本就是一团乌云,乌鸦只是他想像出来的罢了——总之,他也不能确定,这个问题让他万分纠结。

  紧接着,他还梦见了无数艘大船在海面上熊熊燃烧着,绵延无尽的烈焰之中,他看见成千上万个身披铠甲的士兵被大火吞噬,在痛苦地挣扎着,哀号着。他们的眼睛里蕴含着一团团怒火,随时都会喷薄而出。这景象令萧寒感受到了深深的不安,一念及此,他突然发现自己也成了燃烧着的士兵中的一员,全身被火海淹没,不禁一声惊呼,便从梦中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