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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章 萧寒(4)


  萧寒最终是循着那一股经久不散、充斥着一条条巷道的刺鼻味道回到了城寨中心的巨型宫殿群。听父王说,当初的先祖们为了建造这座宏伟建筑,耗费了无数造型各异的大理石,尽管都是当年修筑北长城时多出来的材料,却也是九州之内择善之材。当年的先祖得到皇帝赐封之后,发动数万名工人,用时三年,才建造而成。主殿被命名为神龙殿,是历代原主和文武群臣们议政的地方,所以又被大家称作“议战厅”。环绕主殿的是四个角上的四座规模稍小一些的宫殿。分别从东南西北方向按一年四季被命名为长春宫、永夏宫、西秋宫和大殿北面的北冬宫,其间的屋宇构造极尽九曲回还之能事。

  先祖们把五座宫殿合称为“五神殿”。

  而在主殿和四座辅殿组成的五神宫殿群之外,则是由鳞次栉比的数千座高低不同的民宅所组成的迷宫。

  而在所有的建筑的最外层,则是高达数丈的围墙,只留下南面重兵把守的宣德门可供城寨中人出入。

  高大宽敞的神龙殿有如皇宫,是父王大人与原上文官武将们日常议政的处所,即使是身荫少原主身份的萧寒,也是轻易不能进入的圣殿。

  大殿之后,是成百上千的大大小小的房间,粉饰堂皇,气势恢弘,让人置身其间,油然而生对先祖们鬼斧神工般建造技艺的钦佩之情。

  在这些大大小小的房间里,住满了文官武将:地宫铁卫监事,医馆大夫,兵马教头,参议大总管,信鸦斥候飞骑尉,以及他的下属、专门负责接收信鸦并记录九州各处传来的讯息的十二使节,他们按每天的十二时辰来命名,几乎没有自己的名字;以及厨师和养马的马僮,负责信鸦养殖的鸟僮,还有马僮和鸟僮们的首领,主掌九丈原上一切牲畜的生灵官。

  而父王和所有的家眷子女、婢女仆人,则居住在南面的永夏宫。

  永夏宫比神龙殿低矮很多,在它的主殿旁边的北偏厅便是少原主房,那是历代原主长子的起居室。

  从萧寒记事时起,他便是居住在这间宽敞明亮的寝殿内。从寝殿里最大的窗户望出去,恰好能够看见百十丈之外的议战厅中心摆放的原主宝座,伫立在军机盘正前方。

  那是整个九丈原权力的至高核心。

  听参议大总管南宫夫晏伯伯曾说,宝座足有三千斤重,纯青铜打造,椅背上鬼斧神工般的雕琢出了一条三目龙。

  三目龙有一对翼展长达数丈的宽大羽翼,遒劲有力,两边各有两个突起,那是贯穿三目龙羽翼的骨头,直直地矗立在地上,从左右两边沿着椅子的扶手顺势而下,龙首和脖子上长满了突起的尖刺,张开如欲喷火的血盆大口,头顶和颏下的尖刺更长些,正好在宝座上方,突出半丈多长,让身在宝座的人如同巨龙身下庇护着的龙蛋。它的嘴里上下交错排列着数十根尖尖的牙,而它的头顶,则森然挺立着六根三尺多长的龙角,冲向龙首后方。

  它们那夺人心魄的三只眼睛,和全身长满的密密麻麻的尖刺,仿佛想要冲出青铜的束缚,喷出炽热的烈焰,让大地焚烧。

  “三目龙是九丈原的图腾!”南宫夫晏伯伯不无自豪的告诉过萧寒。

  萧寒相信他说的没错。因为他曾经背着父王,悄悄地坐上过龙座,切身感受到了头顶的青铜龙首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那森然尖利的牙齿,以及它那冷冷的目光中迸发出来的征服世间一切的霸气。

  然而,即使是号称侍奉过三代少原主的老奶妈谷兰,也自承遗憾地说她的父辈和祖辈,都没有看见过真正的三目龙。为了这事,萧寒甚至跟她和马夫雨安无媒成婚生下的一对儿女起过争执,最后的结果是那对双胞胎被父母关在柴房里好些天,以惩罚他们不该激怒尊贵的少爷。

  “三目龙早在几千年前就灭绝了,有人说它们会在命定的时刻重返人间。然而,却没人能告诉你,巨龙回归的日子。一代又一代,最终成了无数的传说。同样神奇的是,九州之内没有一个人能够证明这些传说的真伪……”老奶妈总会以故作神秘的口吻作为开场白,对他和他的孜孜以求的妹妹和弟弟讲那些老掉牙的故事。“话说三百年前呐……”萧寒相信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老奶妈唠叨的那些字眼。

  传说已逝,而人世间的一切早已变迁,叩问着永恒。

  萧寒知道,每天的这个时辰,父王都会在议战厅里跟群臣们商议原上大事,他可不想让父王看到自己出现在议战厅。

  于是,他只好闲庭信步,踏着传说中三目龙曾经主宰的土地,来到议战厅东面不远处的马厩。

  尽管父王再三告诫,他必须得在冠笄礼之后,才可进入军中,跟随南叔叔学习马术,然而,父王却对他最近在南伯伯和马僮们的教授下,私自操练马术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寒猜想父王是觉得他的长子终究会取代他,成为九丈原之主,大可不必责之太苛,所以才会对他骑马之事听之任之吧。

  最近几个月以来,萧寒总会在闲极无聊之时到马厩里溜达溜达,看那些勤快的马僮们给上千匹马洗澡、梳毛。马僮们也都跟他渐渐熟络,不再拘泥于主仆之礼,萧寒顺便也从他们那里听到了一些九丈原之外的趣事。

  远远地,萧寒看见了二十多名马僮正忙碌着给松树林里的马擦洗身上的泥。

  “少原主,您看看这几匹精挑细选的大宛名驹,还有这匹来自蒙戈大草原的战马,可还入您的法眼。”三十岁的马僮锦夜昭喧宾夺主地打起了招呼,他和另外几名马僮被安排为少原主的冠笄礼挑选上好的战马。

  “这些马都是很好的马吗?”萧寒尽管一直很想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好马,然而他却丝毫也不清楚什么样的马才算得上是好马。

  “少原主,这一匹马便是蒙戈战马……”锦夜昭牵过一匹枣红色的良驹,头大额宽,胸阔深长,腿短毛杂,看上去健壮无比,“这蒙戈马您别看它身材没有其它的马那么高,体格也不大,即使长到成年也顶多只有四五百斤,却是九州之内出了名的优秀战马。临敌之际,不惊不乍,勇猛无比,能耐得住极寒,忠诚护主。小人们昨日里特意从新近成年的上千匹马之中挑选出来的这几匹马,以供少原主拔选。不过,依小人之见,少原主万不可错过了这蒙戈马。”他说着用力的拍了拍马背,那蒙戈马轻轻的喷着气,一副威武雄姿。

  萧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感受到来自马匹身上的温热,心中禁不住一阵狂跳。

  “我可以试骑一下吗?”他惊讶于自己竟然丝毫没有畏惧之心。

  “当然可以,您是少原主,怎么骑都行。让小的先准备好马鞍吧。”锦夜昭恭敬地转过身,小跑而去。不多时,便从仓库里取来了一个做工精良的马鞍,还有一对金黄色的马镫。

  “小昭,那匹蒙戈马还未经驯化,你可千万要保护少原主的万全啊。”马僮中年纪最老的于正豪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马僮,遇事谨小慎微的他不禁出声提醒着,“要是让少原主在冠笄礼的时候带着伤,老原主可饶不了你。”

  “于叔,你放心吧,我会随同少原主一起的。”锦夜昭平静地说,“冠笄礼上,少原主会骑着马,佩着剑,向九丈原的臣民们致意。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要是到时少原主还没有熟练驾驭良驹,只怕老原主和南教头都饶不了我呢。”

  他有一双浓眉大眼,看上去显得老成持重。

  萧寒却觉得他说起话来语气有些轻浮,不禁心中轻叹:“为何他们总把我当成七八岁的小孩子一样看,处处怕我伤着。我可是跟随南教头学了不少的骑术呢!”

  好在一番骑行下来,那蒙戈马倒也驯良,令行禁止,这让萧寒心中更是笃定。

  马僮一直形影不离的紧跟在他身旁,纵马而行,却又让他心里莫名的一阵光火。

  萧寒控辔疾行,想把随侍在侧的锦夜昭和他的马甩在身后,却不料被对方轻松紧咬,丝毫没有优势,心中不禁万般急躁。情急之下,唯有猛力地踢踹着马刺,让那马儿吃痛,全然不顾自己安危,以期能够胜得马僮一筹半筹,方不堕了自己少原主的威风。

  奈何那马僮越是见他如此肆意骑行,心中越是不安,生怕少原主坠下马来,自己恐难交差,便也使出了混身解数,紧握缰绳,沉心控辔,寸步不离萧寒左右。

  “为何这蒙戈马比你的马更好,反倒落了下风啊?”萧寒下了马之后,满心疑惑地问。

  “因为少原主您还没有参透上乘骑术,而且这马也还未经驯化,不能很好的领会骑者的意思。总之,即便是最好的马,也得驾驭它的主人马术精湛,方能相得益彰,发挥出好马的战斗力啊。”锦夜昭调匀了呼吸,谦虚地回答。

  萧寒下定决心,要尽快驯服这蒙哥马。

  “呵,原来大名鼎鼎的少原主竟然是个缩头乌龟啊。”随着一阵轻蔑而又透着浓浓稚气的黄莺出谷般的声音传来,在萧寒心中投下一圈涟漪。回过身来,只见妹妹萧蔷脸上满是鄙夷之色,带着弟弟萧毅也来到了御马林。“我跟毅儿找了你大半天了,原来堂堂的少原主躲到马棚里来闻马粪球玩儿了。唉,真是不应该呀——闯不出我的九宫十八寨,竟然跟我来了个溜之大吉,宁愿闻屎,也不愿接受挑战。如此惫赖之人,竟然也可称为一原少主……啧啧啧,天下一大奇闻啦。”

  这城中的建筑早在先祖时期就已经建立,她却说得好像是自己一手打造的迷宫一样,真是让萧寒打骂不得。

  尚只十岁的萧毅可不敢像姐姐这般的对哥哥冷嘲热讽,只是腼腆的笑了笑,嘴角稚气蔚然。

  萧寒早已习惯了妹妹的冷嘲热讽,也不来跟她一般见识。开心的是,今天他可骑了个痛快,就连午饭,也只是随意的跟马僮们一起吃了个囫囵饱,一整天都在马厩里面呆着,将南伯伯教授的马术技艺通通尝试了一遍,获益颇丰。尽管骑马骑到浑身难受,但他还是在心里乐开了花。纵马如飞的感觉令他十分沉迷,要不是淘气的妹妹出来闹场,只怕他会骑到整个九丈原都灯火辉煌,方才罢休。

  萧寒将马缰交回马僮锦夜昭的手中,吩咐他好好饲养,马僮牵马自去。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鬼丫头。”萧寒对这个调皮捣蛋的妹妹可也万分无奈,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言语尖酸刻薄,口德有亏。母亲大人平日里训诫你的那些品德教化,似乎全不管用了。”

  萧蔷只把樱桃小嘴一嘟,沉沉地在嗓子眼里“咕咕咕”的学了一连串渡鸦鸣叫,算是对哥哥的回应了。

  萧寒心中一沉,想起了昨夜噩梦中的白头血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