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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六章 东方盛(3)


  东方盛心中好奇心顿起,他原本以为魏王看过之后,会将密信交与他也参阅,谁知魏王怔怔的将信捏在手中半晌,俄尔直接将信递回了皇上手中。

  “皇兄,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勿要说大使亲临,纵然此事有万一之想,也切切不可掉以轻心呐。”他甚至凑到皇上跟前,附耳低议起来,东方盛无法听见魏王说了什么,然而从他们三人的对话之中,东方盛大致可以猜到一二。如今南梁形势,除了各大诸侯王对皇室构成威胁之外,断无余事。他见二人不断的交换着想法,魏王最后见皇兄点了点头,便回过头来吩咐道。“东方先生,本王想劳烦你出城一趟,找几个孔武有力的村夫,仔细不要露了行藏,兹事体大,务必谨慎小心。事成之后,径直前往梁陵,越快越好。”

  梁陵?东方盛心中一怔,那是前朝大梁历代帝王的陵寝之地,他万分不解今日之事与帝王陵寝何干。好在魏王交代的事并不难办,都城之外多是贩夫走卒,寻几个乡野村夫更是不在话下。他从孝宗与魏王的神情之中,完全能够揣度出此事的机要,既然异邦使者言及南梁国祚基业,那便不可轻易为外人道。

  东方盛整顿妥当,一人独骑,乔装简束,驾着马车,悄然出宫。他先往南行十余里,过了仙人河上的石拱桥,再一路往西疾行二十余里,到得一座繁华市镇。

  此地为铸剑城,是南方诸侯城邦之中最大的铸剑师之城。

  虽然相较于北方襄王府郑氏家族的名头稍有逊色,却也是颇具规模。尤其身处白马走廊这条东西向要道之上,背靠京畿,更是人烟如织。出了铸剑城,往西三十里不到,便是黄金走廊的汇合处。天时地利加持,一派少有的风物繁华景象。无论寒暑,多的是南来北往的商客慕名汇此城中。三教九流,士农工商,自不待言。

  东方盛深坐马车之中,装作漫无目的的在大街小巷间,缓缓穿行。沿途铁匠高举着手中铁锤,猛力敲打着火钳夹住的、在炉火中烧得通红的坯料,发出杂乱无章的金铁交鸣。尽管时逢春末,春寒尤在,鼓风师傅却打着赤膊,颇有规律的抽动着手柄,衬托着一阵紧似一阵的风箱鼓风的啸叫,编织成一曲铸剑城帮独有的华彩乐章。匠人们手中通红的坯料还来不及冷却,便在恰到好处的敲打之下,初具刀剑的雏形。相比于普通的铁匠,精明的铸剑师更能把握敲打的力道和炉火的火候。丛坯料到成型,中间要经历过多次淬炼,通红的精铁不时在水槽中浸润,发出悦耳的嗞嗞声,腾起一阵水汽,弥漫开来。

  东方盛无心欣赏贯穿于街巷之间的工匠演奏,只将车厢的珠帘轻轻垂下,使其正好挡住自己的半张脸,默默地在各色的工坊之间物色着心仪的人选。好在,人们都忙着各自的活计,并无心思窥探来往客商。

  东方盛松了一口气,魏王的要求并不高,所以他很快便找到了自己认为万无一失的目标人选。他装作只是路过的来往商贩,在鳞次栉比的铸剑坊间挑选自己喜欢的成品,一路走到巷子尽头。那里有一家酒楼,上下两层,觥筹交错之声隐隐从阁楼窗户传来。酒楼前有一大片空地,几棵垂杨柳深植湖边,枝繁叶茂,压低了树干,斜斜地伸向湖心,美人发丝般的树枝根根下垂,长达数丈,几乎就要伸入水中。

  远处有一座湖心亭,约莫八丈方圆,亭呈八角,直立水中,足有七层之高,那是一座更豪华的酒楼,一块红木牌匾上书“湖心酒楼”四个金字。层层檐角之下,垂挂着上等皮纸符成的五彩宫灯,倒映在湖水之中,随着粼粼波光,阵阵荡漾。人们嘻笑怒骂,推杯换盏,喧闹声从每一层的窗户飘洒在湖面。一艘装饰华美的客船不远处的湖面上缓缓滑行,船舱内人声鼎沸,几名花姐涂脂抹粉,轻倚着栏杆,隐隐传来低声吟唱,尽是些风花雪月的调子。舟行水上,柳挂亭边,说不出的人间仙境。而连接湖心亭的,是一道宽约两丈、长逾半里的浮桥,粗如铁桶的数十根柱子径直插入湖底,稳稳地支撑着桥身,一路延伸到垂柳岸边。

  东方盛将马车停靠在其中一棵巨柳之下,紧紧拴上马缰,从马车内取出一柄残剑,悬挂在腰间。那柄剑通体黝黑,既无剑鞘,也无剑袍,就连鲁钝的剑条,也残破不堪,只剩下大半段剑身,还布满了缺口。尽管他已经极力简化自己的装束,看上去与普通的流浪剑客毫无违和,如此破破烂烂的残剑挂在身上,还是让他显得无比的寒酸。

  兹事体大,万分紧急。他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

  踏着琐碎而又急切的步伐,他穿大街越小巷,径直朝着先前马车中物色好的一家铁匠铺走去。经过他的观察,这家工坊相对城邦中心较远,略显偏僻,是个最佳的目标场所。

  铁匠铺内,五名四五十岁的粗犷汉子正自忙得火热朝天,铿锵不绝的打铁声充斥着整个作坊,一股刺鼻的铁水味道钻入鼻腔,东方盛有些不适,喉咙里一紧,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一名铁匠闻声回过头来,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微微上扬,牵出一丝笑意。“这位侠士敢问是要买刀还是买剑。”一面上前试探了一下东方盛腰间残剑。“这剑倒是一块好料子,上等的黑水河玄铁矿精铸而成,可惜啊可惜,缺了一大截。”

  “师傅当真好眼力,这剑乃是我从一名剑师手中高价购得,便是看上了这块料,极是稀缺。”东方盛大为惋惜的口吻,任谁听来,也不似作伪。“残是残了点,若能变废为宝,打一柄三尺短剑,这料怕也是足够了吧?”

  货卖识家,这铸剑城中皆是世代铁匠,更有许多藏龙卧虎的铸剑师精于此技,既是行家里手,又何需多费心机,只是轻轻一探,便将这稀世剑坯弄了个清楚明白。

  东方盛暗自庆幸自己丝毫没有看走眼。

  “那是自然。”那铁匠欣然答道,脸上一团黝黑,也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炉火烤的。“重新回火,不多不少,铸一柄三尺铁剑。成型带走,顶多一个时辰。”他将残剑再次掂量了一下,沉沉的,足有二十余斤。“工钱八两,童叟无欺,谢绝还价。”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

  另外四名铁匠不时从火炉前转过头来,远远观望着残剑,其中一人不失时宜的补充道:“是咧是咧,这价合适。”

  “倒是个爽快的店家。”东方盛抚剑长叹道,“罢了罢了,八两便八两。此剑实乃心头好,劳烦店家多多用心咯,若是教我满意,定当酒楼之中,设宴答谢。另有每人一两赏银。”从袍袖之中摸出五枚银锭,揣进铁匠手中。他自称姓鲁,祖籍齐王封地白龙峡,略一停顿,转念问道。“不知师傅们如何称呼啊?”

  “鲁侠士说哪里话来!无需客气,兄弟们的手艺保准包您满意。”接剑那人摸着冷冰冰、沉甸甸的银两,喜不自胜,连忙自报姓名。“侠士叫我大力就行。”满脸堆欢,欣喜接了个豪爽的客人。

  大力回头一指风箱前奋力推拉着鼓风拉杆的铁匠。“他叫阿二,是个哑巴。”哑巴阿二迫不及待的想证明自己确实是个哑巴,嘴里呜哩哇啦的“说”了一通。大力手指三下,另外三名依次是刘老大、刘老二、刘老三。“他们是三兄弟。”说着,大力从东方盛手中接过残剑,从残剑身上解下绑着的缎带,交还给东方盛。“收好吧您嘞。”

  刘老大是五人中年纪最大的,话不多,脸上时时洋溢着憨厚的笑容。他见来了贵客,早已无心于手头上的活计,将炉火之中烧得通红的普通坯料取出,简单敲打出个模样,便放到坯料铁盒中存放起来。

  哑巴阿二更加卖力地抽动着拉杆,风箱鼓风之声更甚,霍霍作响。大力则有些不舍的抚了抚剑身,转身麻利的将黝黑的残剑投入炉火之中。

  东方盛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铁匠们攀谈着,东扯西拉,大致摸清了他们的身世,不过是几个乡野村夫,也无多少亲戚,即使是离得最近的刘老二的独眼婆娘,也远在韩王封地的九节滩上拉纤。

  少了泄密的担忧,东方盛心下笃定了许多。

  半个多时辰之后,眼看已近午时,东方盛故作闲情逸致的在店铺四周瞎转,心里却开始焦急起来。又过了一柱香的时光,短剑终于铸成。

  “鲁侠士,”大力邀功似的将短剑在手中掂了掂,意甚自得。“看看这剑,可还合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