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哭？”突兀的声音就响在身后，吓了沈箬笠一跳。
她转过身，莫子言清隽俊朗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他像是被阿拉神灯变出来的一样，白色的风衣带着仆仆风尘，映得他的线条格外的温暖舒服，他永远像一潭春水一样，让她着迷，泥足深陷。他的嘴抿着，带着一丝丝怒气，一只手稍稍向后背着，朝她走过来。他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仅几秒种的时间，莫子言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为什么挂我电话？又为什么哭？”他重复执扭的问道，那语气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沈箬笠揉了揉眼睛，然后摊开：“哪有哭啊？刚才有虫子飞进眼睛里，真奇怪，冬天还有乱飞的小虫子。”
她呵呵的笑道，嗓子里却有明显哽咽的感觉。
莫子言一只手将她揽过来，让她靠在肩上：“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可是为什么你有心事都不告诉我，我真的觉得自己挺失败的。”
沈箬笠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听着他语气里的挫败感，蹭了蹭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叹了口气，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落寞：“早上你不是说没睡好吗？我有点担心，就想来看看。”
说完看了她一眼，揉了揉她的发丝：“没成想，还没到办公室，就在半路上就看见你了，我一直就跟在你身后，可是你都没有发现我。”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真的没事。”
“那你为什么哭？我真的想知道。”
“呃？为什么我闻到了花香的味道？你喷了香水了吗？”她说着还像小狗嗅人一样，嗅来嗅去，毫不留痕迹的转开了话题。
莫子言无奈，就将她扶好，站直，然后将另一只手里的玫瑰露出来，寒冬的玫瑰，格外的艳丽，虽然仅仅只有一朵，还是被小心的包裹在了塑料袋里，带着清晨的露珠，散发出耐人寻味的幽香。
沈箬笠不是没有见过玫瑰花，她见过的太多了。只是……突然属于自己的这一朵，她竟不敢去接。
莫子言的眼神诚挚，眉毛舒展着，像个调皮的孩子，得意洋洋：“来的时候，路过花店，店门口的玫瑰开的特别好，我就忍不住买了一束。”
随即眼神转为黯淡：“但是我拿出来，想了想，又把它们送了回去，只抽出了一朵，我突然发现自己这个男朋友太不称职了，我好像还没有送过你玫瑰花呢。”
说完，他将手里的玫瑰伸到她面前：“小箬，你肯原谅我的失职吗？”
沈箬笠颤抖着手，接了过来，然后拿在鼻旁嗅了嗅，真的很香。见过那么多的玫瑰，却觉得唯有这一朵最漂亮，也是自己最喜欢的。可是它真的就属于自己吗？莫子言又往前走一步，重新把她抱在怀里：“谢谢你，我一直都在努力的想给你安全感，可是我知道你还是很害怕，我也很害怕，我怕哪天我一觉醒来，这一切都是一个梦，只是我做的梦，你知道吗？”
他将她抱的太紧，沈箬笠觉得她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寒冬夜的晚上，他的眉眼，他的心跳，她又一次重新的感受。是啊，他们都在害怕，明知道幸福太渺茫，明知道不可能什么都不顾忌，可是却拼命的想要在一起，想的心都疼了。
如果爸妈还在，他们会同意自己吗？会像他的爸妈一样吗？沈箬笠不敢想，想想爸爸平时疼她的样子，她害怕了。
他的声音还在耳旁，带着他独有的嗓音：“所以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好吗？我不想胡思乱想，所以我想你告诉我，我们一起去面对，你愿意吗？”
沈箬笠觉得这一刻的莫子言再也不是别人眼中的他，他不是高高在上，也不是神秘莫测，他只是一个像她一样会害怕幸福会随时消失的普通人而已。多么相似的两个人啊。这是第一次，他要求自己对他敞开心扉，六年前他一声不响的走了，六年后，他也没有任何解释。她怎么能不害怕，不担心！
“阿言。”她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有些怯怯的，红晕飞上脸颊，她觉得自己脸热热的，幸好她的头埋在他的怀里，他看不见。
莫子言温柔的笑着，应她：“嗯。你说，我听着。”
沈箬笠从他怀里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道：“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都知道，你虽然没问过我，可是我想你也知道。六年前，爸妈因意外车祸死了，那个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可是日子还要过，况且我弟弟还小，他还需要我照顾。”
“我知道。”他紧紧的将她拥了拥。
“我们家也没有多余的亲戚，爸爸是孤儿，妈妈的家乡在乡下，好多年都没有回去过了。我小的时候，都没怎么联系过，长大后，就更不用说了。这个城市里，就只有我和一帆两个相依为命。当初听说你转走，我自己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哭了很多次。可是我还没来得及从你离开的悲伤中走出来，爸妈就又出事了。那个时候，除了绝望，我真的不知道做什么，可是我又不得不坚强，我要是都撑不住，那弟弟可怎么办呢？”
“对不起。”他只能说对不起，他不止后悔一次，他后悔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她身旁。可是那个时候，他也没有办法啊。
“不管你的事，这些都是我该承受的。我没有怪过你，从来都没有。那时候，我甚至还庆幸你没有看见我狼狈的样子。呵呵，你在我心里，就像一颗希望的种子一样，我想让它们开出漂亮的花，结出完美的果子。我总是在想有一天如果见到你，你还会不会记得我？想着想着我就觉得绝望。我又希望不要见到你，这样我就可以继续自欺欺人。”
她说着这些话，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而她只是一个讲故事的人。莫子言却知道那种心痛的感觉。
“你没有自欺欺人，这六年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早日完成学业，有自己的能力，我想用自己的双手来保护你。保护我们的爱情。”
沈箬笠摇了摇头：“阿言，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不想因为我毁了你。”
莫子言有些动怒：“你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毁了我？”
沈箬笠离他稍远一些：“我本来以为我会什么都不顾忌，跟随自己的心意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发现自己太自私了，我就像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而你就是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舍不得不抓住你。而抓住你不放的结果就是我们一起藏身湖底。虽然我的比喻有些不恰当，可是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你父亲就那样冷冷的看着我，他好像在嘲笑我，嘲笑我的自私和愚蠢。后来我吓醒了，好长时间都睡不着，我开始想也许这个梦只是在提醒我，提醒我正在带着你一步一步走向毁灭。阿言，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看着她一点点崩溃，莫子痛得都快不能呼吸了，他上前一步抓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只是个梦而已，梦都是相反的，傻瓜，你不知道吗？”
“可是，可是你父亲，他是不会同意我们的事的！”沈箬笠近乎有些低吼了。
莫子言拍着她的背道：“小箬，你冷静点，相信我，我会解决好一切的。再说，我们的事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你相信我。”
“不是的，阿言，你听我说。”她尽力压制自己，不让自己太激动：“我已经没有父母了，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那样就算我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也是众叛亲离，这都不是我们所希望的。而且那是你的父母，你不能和他们对着干。”
这是沈箬笠第一次说这么严重的话，深深的刺激了莫子言。
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一旦知道他又和她在一起了，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呢？他不敢想，更不敢对她说起。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是对的。就算他再讨厌父亲，母亲也是无辜的，他已经六年都没回家了。回来了两个多月，多少次都快走到门前了，他却硬生生的掉头走了。
见莫子言不说话，沈箬笠急了：“你能答应我吗？我……我不想你将来后悔，我更害怕你为些愧疚一辈子。”
莫子言快速的捂住她的嘴，生怕她说出什么伤害自己的话：“我答应你，这原本是我自己应该先做到的，对不起，害你一直担心，是我的错。你放心，晚上我就去见父亲，但是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瞒着我，行吗？”
“好。”沈箬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靠在他肩上，在心里深深的说道：“遇见你，是我这一辈子的福气，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即便得不到，我也决不后悔。”
站了这许久，莫子言拉了拉她冰凉的手：“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奶茶店，味道很不错，我们去尝尝吧。”
沈箬笠眯了眯眼，勉强还能挤出来一点笑说：“好啊！”
看着她精致的如瓷器一样的脸，粉色的唇，莫子言拉着她的手，突然不受控制的往后一拽，她就跌进他的怀里去了。他捧着她的脸，毫不犹豫的吻下去。
沈箬笠没想到他在白日里也这样大胆，可是却也没有推他，只紧紧闭着湿融融的长睫毛，任凭他的吻轻轻的落在自己的唇上，如蜻蜓点水般温柔。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那躲在暗处镜头将这一切都清晰的拍了下来，原本是很美好唯美的情景，因为刻意的角度，就显得有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