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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天津封口临走嘱托


一张撒向唐辛亥的网就这样全面拉开了,有两拨人马要他的命,宇喜多井要他在地球上消失,沈默然也想乘机杀这个落水狗,唐辛亥的所作所为地下党给他记录着,沈默然要杀他也有替妻子莫萍报仇的意思,虽然这跟他没关系,两人以前曾经是夫妻,他一样的恨,不过这次行动并没有经过上级批准,纯粹是他个人的决定,只带了野鹰队里的一个贴心的助手上路。天津比上海的租界还要多,当年的八国联军都在那里划定了本国的管辖范围,包括日租界,所以社会关系非常复杂,两人打扮成商人住进了紧挨着日租界的意大利租界的旅馆,这里既不受日本人管辖相对安全,又能够方便监视唐辛亥可能在日租界的活动,沈默然对助手说:“柱子,你是我的助手,但是干这活是新手,这次之所以让你来就是锻炼锻炼你。”柱子二十几岁,刚刚调来野鹰队不久,他仰慕沈默然已久,人小却挺机灵的,他们到天津是黄昏时分,路途疲劳准备休息一晚明天可是行动去日本在天津的领事馆踩点,估计目标早就到这里,他不可能一直猫在某处,在天津日租界他的岳父是说的上话的人,上海的日本特务不敢随意抓人。

两人带了把狙击枪,擦完后去旅馆公共澡堂洗澡,然后再去用餐,这钟点澡堂里没有多少人都在雾气腾腾的池子里,一个中年人陶醉的在坐在滚烫的桶边泡脚,沈默然小声对柱子说:“我们也去泡泡,明天脚步灵活些,我这脚底板全是老茧,你没有吧,泡泡可以解乏,哈哈。”两人挤了过去,已经在的那位先是警惕我望了望他们,然后不声不响往边上挪了挪,凭着十几年的战斗经验,沈默然察觉到那人一瞬间的表情很怪异,似乎不安的在防他们,在这方面他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便有意无意的与他打招呼:“谢谢,先生,这水好汤啊,你真厉害,我等等,下不去脚。”那人笑笑没有说话,池子里有几个游了过来近距离盯着他在看,沈默然若无其事的毛巾沾着水搓自己的脚丫子,余光里观察着,认为这些人与边上烫脚的是一路人,他数了下,池子里起码有四个是他们的人,按照常理在一个地方集中着一伙五个身强力壮年龄差不多的男人,那么很有可能他们是某个组织的人,果然一个人从池子里爬上来与沈默然搭讪:“这位兄台是本地人吧,我是做小买卖的初到天津,想在日租界倒腾些茶叶,请问日租界治安好吗?”沈默然笑笑用南方口音的国语回答道:“抱歉,先生,我不是天津人。”那人问:“你们俩来玩的?”沈默然马上答道:“我们也是做买卖的,不过具体做什么还无定,想先市场调查调查。”那人叹道:“哦,那和我们差不多。”沈默然反应快,抓住他的漏洞问:“你们?”那人说:“是啊,我不是一个人。”坐在沈默然边上的人突然朝那人呵斥道:“洗你的澡,哪那么多废话?”——至此,沈默然意识到这几个人来者不善。其实他们正是宇喜多井派来的七十六号特务,此行前来格杀唐辛亥,他们得到情报唐辛亥携日本妻子已经到达天津与岳父见过面,刚才那个莽撞之人打听日租界治安情况也是为了知己知彼,天津的日租界上海日本人惹不起,他们七十六的中国人更得小心谨慎,宇喜多井在他们出发前告诫道:“这次你们去执行暗杀任务,五个对付一个应该没有问题,但是不要兴师动众的,唐辛亥的岳父是领事馆参赞很有势力的,你们行动要隐蔽,计划要周到,出手要快而且干净,不留一丝痕迹,胜利完成后立刻撤退,回来皇军奖励你们每人一根金条,但是我有言在先,若任务失败你们自己负责,特高课不会救你们,也与此事无关,明白吗?”

沈默然和柱子匆匆洗完澡回客房,他们在判断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与自己这次的行动会否产生冲突,他必须事先考虑周全,他们听到走廊上有人在喧哗,柱子从门镜里往外瞧紧张的说:“不好了,我们在澡堂里遇见的那几个人住在我们的这里,沈默然马上嗅到了某种大战来临的气味——难道这些人也是来杀唐辛亥的?或者是唐辛亥闻到了杀气派人来截获杀他的人?

三天前,唐辛亥携妻子美代子仓皇逃到天津,岳父渡边问及情况,唐辛亥只说自己恐遭到冤枉才逃出来请求庇护,未敢说出在宝顺分行被郝允雁暗算的事来,在男女之事上背叛妻子就等于背叛了这位岳父大人的尊严,别说保护他,当场拿下送上海也完全有可能。渡边参赞信了,打电话到上海的梅机关找宇喜多井说明情况,宇喜多井面子上假装十分通情达理,信誓旦旦的保证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唐经理,希望他能够马上回来工作,而假币问题却只字未提,没有强烈否认也没有明确承认。渡边信以为真,劝说唐辛亥回上海,可是唐辛亥怎么也不敢回去,他太了解宇喜多井两面三刀的手段了,假币案牵动了日本在国际社会的神经,必然会有人要倒霉,包括宇喜多井他本人也难逃被追究。渡边当初推荐女婿去上海发展是为自己日后有退缩的余地,在天津领事馆里人际关系极其复杂,他看好了上海这块宝地,所以一定要唐辛亥回上海,并说要派人护送他回去,唐辛亥顿时惊慌失措,跪在美代子面前眼泪鼻涕的哀求让她去说服父亲收回成命,美代子本来就是个贤惠之人,又一直对丈夫曾经的相救耿耿于怀,便也跪在父亲面前求情,渡边有心同意只奈这事惊动了东京内阁,副首相是海军省的人马,在长谷川清的请求下,打电话到他这里,也希望他顾全大局敦促女婿回上海配合东京特别调查小组的调查,并以天皇名义保证其人身安全,一时间所有的焦点都集中的唐辛亥身上。宇喜多井极力否认假币案的存在,要杀他灭口,而唐辛亥的失踪加之几日后,又有一家报纸刊登了宇喜多井在宝顺分行销毁证据的报道,时间掐得很准,与当时海军司令长谷川清发现的时间正好吻合,便一定要活着找到他,需要他的口供,所有唐辛亥又成了过街老鼠。

唐辛亥住进美代子原来在天津的闺房里不敢出门,渡边似乎也是左右为难,那天从上海来的东京特别调查小组三名成员来到天津与渡边取得联系,说先找唐辛亥谈谈,要当着他这个领事馆参赞面咨询几个问题,这是几周以来东京特别调查小组的妥协方法,如果能够获得唐辛亥的口供,暂时不让他回上海也可以,为了显示这次咨询没有危险,地点设在日本驻天津领事馆内。宇喜多井也得到了这方面的消息,令在天津的特务在路上截杀他。唐辛亥住所很保密,他闭门不出,特务和沈默然他们找不到,半个月里一无所获,他们两拨人马在旅馆走廊上“邂逅”,对方没有怀疑,沈默然基本已经确认了这种巧合,等他们出发后远远的尾随着,他没有这方面的情报,本来就是去碰运气的,他发现这五个人在日租界的一条通往领事馆附近逗留着,便断定唐辛亥会出没在领事馆,他们选择在领事馆对面三十几米的一栋高楼上,完全在狙击枪的射程之内。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东京特别调查小组三名成员来到领事馆拜见了渡边参赞,沈默然在高楼上尽收眼底,不一会工夫,渡边派了两辆小汽车去接唐辛亥来领事馆,他也急着想甩掉这只包袱,无论事情发展得如何,这件假币案他扛不下来,女婿能够脱险更好。

唐辛亥还在床上睡着,在半个多月里躲在这房间里无所事事,美代子只能陪着他,唯一的乐趣除了吃饭喝酒,就是床上缠绵不休,而且情绪非常的低落,每次房事后总叹息道:“这大概是我们夫妻最后一次恩爱了。”弄得美代子也醉生梦死的借酒消愁,然后昏沉沉的供丈夫宣泄,刚才她说:“我父亲不是不肯帮忙,他的压力很大,你们中国有句俗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美代子今生对你不离不弃,你不愿意回上海,我会用生命保证不让父亲赶你走。”唐辛亥若有所思的说:“我们去满洲吧,我曾经在那生活过一段时间,我们有的是钱不怕生存不下去。”美代子伤感地说:“看来只能这样了,我父亲不会同意,只能先瞒着他。”唐辛亥激动的抱住她说:“我们在满洲做生意,不要再去碰政治这只猛虎了,想我原来堂堂民国栋梁,出卖自己国家投靠你们日本,倒头来落得个亡命天涯。”美代子听罢从被子里出来趴在床上内疚万分道:“真对不起,美代子替我的国家向您道歉,如果您有怨气就撒在我一人身上吧。”唐辛亥楞了楞,想起她父亲的无情,攥住她发髻揪起来抱住凶狠的扫视着,他看到了自己的末日,一下将美代子扔下床歇斯底里的喊道:“我不想死!”然后又狂笑起来。

渡边派出接唐辛亥的车从领事馆出发,车头两边挂着日本国旗很好辨认,宇喜多井派去的特务在半路埋伏已久,他们得到情报知道东京内阁的调查小组今天要找唐辛亥谈话,所以很耐心准备等他们接了人返回时伏击,沈默然本来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但他不相信这些特务能够成功,抑或他埋伏在领事馆附近的高楼上,可以成为这些特务一旦刺杀失败,他守株待兔拣个漏,只要唐辛亥到领事馆来,一下车他就可以一枪致命,他有这个把握。

美代子的这所公寓位于天津日租界区内,是一座两层楼旧式房子,外面的砖瓦坑坑洼洼的,一扇黑漆漆的铁门关着,里面是个不大的院子种植着大树花卉,长年没有修剪显得郁郁葱葱,这里是美代子未婚前的住所,来上海两年没有回家过一直关闭着。这回她和唐辛亥在里面,渡边派了几名警卫日夜守护。平时这里很少有闲人走动,都是日侨的汽车进出,街道不远处是警察署,所以也比较安全。来接人的车在大门口停下,按门铃,铁门上有个小窗口打开,探出一双警惕的眼睛,都是领事馆的人大家认识,一边亮出渡边参赞手令,开门让车驶进,来人不想让唐辛亥知道,不通报就直接闯了进去。唐辛亥狂笑后紧裹着被子浑身还在发抖越想越恐惧,三月份天津达到零下十几度,虽然室内有热水汀,还是抵挡不住从窗户缝里钻进的寒风,将整个房间吹得像只冰窟,美代子跳****哆嗦着央求道:“辛亥,我冷,好冷。”唐辛亥冷酷的看着她犹如一只快要死的冻兔,他神经错乱了,指着她笑道:“嗨嗨,抖呀,快抖不动了吧,女人抖起来真好看,好刺激。”美代子艰难的从牙齿缝里挤出话来说:“求你,不要折磨我了,我要死了。”唐辛亥突然惊怵的指着她说:“你死,你死给我看,我马上要死了,你死在我面前吧。”

屋外警卫急促的敲门,喊道:“先生,太太……”

唐辛亥一怔,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枪,惊慌之中他根本听不清楚是警卫的声音,也仿佛霎时连日语也忘记了,只听得巨大的敲门声和叽里呱啦的日本人在喊话,第一反应是来抓他的,美代子冻得早已经失去了意识,仍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发抖,正如一只上了发条的机器玩具,唐辛亥根本顾及不到她,也全然不怕寒冷的握着枪跑到门后细听外面的声音。门被敲得简直像要砸开的意思,门外的人发现这么长时间里面没有人回答问警卫:“他们真的没有出去过?”警卫说:“绝对没有。”他们楼上楼下几个房间检查了一遍,唯有这房间门是屋内反锁着的,感觉情况不对,警卫找来串钥匙一把把试着准备打开房间,听到一阵凌乱的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已成瓮中之鳖的唐辛亥没有选择余地了,一个箭步踩****跳到窗前,推开窗户也没考虑自己是光着身体的,从二楼一跃而下,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惨叫。与此同时,警卫和几名来接他的人开门冲进房间,窗外的大风犹如鼓风机在刮似的充斥着整个房间,美代子回过神见有人破门而入,本能的使出最后的力气跳****抓起被子裹住自己,来人第一眼就看到渡边参赞的千斤裸着肉身,迟疑了一下,房间里一扫没发现要找的人,再一看窗户大开,马上明白过来,有人绕过床冲过去往下瞧,同样光秃秃的唐辛亥握着枪从地上爬起,双臂抱着自己一瘸一拐的试图往外跑,美代子此时也断定这是来抓丈夫的,顾不得害羞举起身上的被子往窗外扔去,高喊道:“主人,接着!”

一干人冲到楼下把唐辛亥裹在被子里,有人解释说:“唐君,我们是您岳父派来请您去领事馆的。”

唐辛亥冻得牙齿直在打架,大脑却非常清晰,似乎明白了些也没有反抗,让几个人抬上了楼。美代子看到丈夫被抓住了,穿上衣服就去找自己防身的手枪下楼,对准自己太阳穴说:“把我丈夫放下,不然我死在你们面前。”警卫忙向她解释:“夫人您误会了,他们是领事馆的人不认识啦?您父亲渡边先生请他去。”稍许平静了会,唐辛亥被人抬到车内,美代子也随车同往,她轻轻抚摩着丈夫那只摔断的腿问:“您疼吗?我们马上去医院。”她指挥司机道:“先去医院。”司机没有理睬她,车依然往领事馆方向而去,美代子在车内大喊大闹,打开车门威胁要跳下去,没有办法只得先上医院去上了夹板。唐辛亥是骨裂,一只脚跳着能够自己走,上了药后疼痛也缓解了些,美代子愤怒地指责领事馆的人说:“你们来请唐君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又埋怨警卫,“我要你们干什么?有人来要先通报不知道吗?”唐辛亥并不在意这些,而是思考这次岳父兴师动众的请他去所为何事,越想就越往坏的地方去。他这次逃到天津除了枪不离身,睡觉时压在枕头下外,衣服口袋里还有把匕首,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一会遭到岳父出卖,就拿美代子当人质胁迫。

两辆护送唐辛亥的车驶进了七十六号特务的埋伏圈,距离领事馆只有几百米远,是个转弯的必进之路,很窄,大约并行两辆小汽车的宽度,左右各一排小树林和矮矮的花丛,连绵的通向领事馆大楼前空地上。车到了那开始减速,突然藏在里面的特务直起身扔出颗手榴弹,炸翻了前一辆车,再扔出一颗没炸中后面的车,仓皇的超过燃烧的火焰,几名特务追上去向飞驰的车猛烈射击,唐辛亥和美代子正坐在这一辆里,子弹像雨点般打在车身上,击碎了后窗玻璃,唐辛亥身边的警卫头部中弹,顷刻脑浆迸裂,吓得他压住美代子的头死死的蹲在车内,心里很清楚,外面是宇喜多井的人。枪声大作引来领事馆内的宪兵,出来一个班上前阻截追上来的特务,七十六号的特务只有五名,原本想得很轻松,扔两颗手榴弹过去,基本就差不多了,然后上去补几枪就撤退,结果不敌众多宪兵全部被打死。逃过一劫的车里坐的是唐辛亥他们,他说:“真是老天保佑我唐某,炸翻的是另外一辆车,要不就完了。”他清醒了,搂着美代子略带歉意的说,“美代子,对不起,刚才我失态了。”美代子头靠向他说:“辛亥您不要这么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车在领事馆门前被一队宪兵包围着停下,司机跳了下来对宪兵喊道:“车内是参赞的女儿和女婿,赶快保护。”渡边和上海来的几名特别调查人员从楼里出来看究竟,美代子先从车内出来,伸出手去搀扶唐辛亥,这时,对面高楼的沈默然听到枪声时就已经严阵以待,柱子说:“也许不用我们动手,那狗日的就被特务自相残杀了。”沈默然端枪瞄准着领事馆大门说:“你相信他们的能力吗?七十六号的那帮子人全是社会上的地痞****和闲杂人员,根本没有战斗力,他们对付手无寸铁的抗日民众行,对付日本士兵不堪一击的。”柱子小声喊道:“有车子开过来了。”沈默然说:“头低下别让对面的宪兵发现了。”沈默然其实很紧张,那不是一般的狙击任务,杀唐辛亥就等于替妻子报了仇,他等候着车子里唐辛亥探出身,美代子伸出手往车厢里说:“辛亥,您安全了,出来吧,抓组合我的手出来。”唐辛亥惊魂未定,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往四周看看不怎么敢出来的样子,渡边站在台阶上等候着,见他这熊样丢人,一挥手两名宪兵过去想拉他出来,被美代子拒绝,喊道:“你们都别动,他受伤了。”紧接着安慰丈夫道,“辛亥,真没事了,这里几十个宪兵保护您一个人呢,来,我扶您。”正当唐辛亥钻出车子,手臂搭在美代子肩膀上时,一声沉闷的枪声,唐辛亥的后脑勺开了花似的倒在美代子的身上,美代子跟着惨烈的一声尖叫,现场瞬间混乱起来,宪兵往四周放了通枪后才发现那座大楼可能是个伏击点,马上包围了过去,沈默然确认打死了唐辛亥后,立刻和柱子一起撤离,他们逃到一个树林处迅速掩埋了狙击枪,刚要走后面的追兵赶到,子弹雨点般飞来,柱子不幸中弹。在领事馆门口,美代子抱着唐辛亥伤心欲绝,对着父亲大喊大叫道:“是你害死他的,是你害死他的……”

渡边一脸的委屈与茫然,这里哭天喊地闹得鸡飞狗跳,全日租界戒严抓拿凶手,远在上海的宇喜多井得此消息欣喜若狂,谁泄露了假币机密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泄露机密者是上面派来的新手,其背景中有天津领事馆渡边参赞,这意味着它很有可能是日本内部的派系之争而无法追根问底。他马上打电话给白敬斋通知他宝顺分行三日内开业,还说了句俏皮话:“一切恢复正常,你又可以上岗了。”

白敬斋得此消息如释重负,打电话向郝允雁报捷,郝允雁放下电话抱拳在胸激动得不知应该如何表达了,正好刘秋云进屋看此情景没好气的问:“哪能啦,白老板给你买金山啦这么兴奋?”郝允雁粉拳打上去骂道:“讨厌,说什么哪。”刘秋云只要郝允雁高兴,她也高兴,玩笑道:“别装了,你在烂浮尸心里想什么当姐的全知道,瞒得住我啊?”郝允雁来劲了问:“那你说说我为什么高兴?”刘秋云很想弄目标,假装说:“我才不希罕知道呢。”郝允雁没折,连忙说:“好了好了,告诉你,是那次我和白老板去偷拍日本人的假币,人家啊不追究了,有个替死鬼被一颗不知哪飞来的子弹射中后脑勺当场毙命,你猜这替死鬼是谁?给你猜到明天也猜不着——是唐辛亥,没想到吧?他是具体管理这批假币的人,出了事他畏罪潜逃被自己人暗杀了,正是咎由自取。”刘秋云对她说了这一大通不感兴趣,她只要郝允雁没事就好,至于唐辛亥怎么跟日本人扯上关系的,她回答的很干脆:“我一看这人早知道不是好人,以前在国民党教育部做事结果贪污教育经费,这次给日本人银行里当差还是个闹内鬼,他就是监守自盗的料。”

沈默然只身逃到了美租界,牺牲一名战友既痛心又让他难以向组织交代,这次行动完全是他自己的决定,当天下午在天津地下党的帮助下顺利坐上了回上海的火车,平静下来的他恍然是做了场梦。回到联络站,他向书记交出武器诚恳的汇报了刺杀唐辛亥和柱子牺牲的事,请求组织上处分,书记召集上海地下党组织开会,研究决定将沈默然移交到延安,出发前的一天下午他失落的来找边连友,他还没有回来,便到郝允雁家坐坐算是感谢与告别,郝允雁得知他要回延安接受调查时为他忿忿鸣不平,倒是沈默然在劝说称自己确实违反了组织纪律,唐辛亥虽然在替日本人扰乱中国的经济,但是他并没有血债,留着对今后开展抗日工作有利,就像白敬斋一样可以立功赎罪。

他们在房间里交谈,为了避嫌门大开着,刘秋云在走廊上忙来忙去的扫地就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郝允雁笑笑喊他进来,说:“秋云姐,沈先生明天就要回去了,这些日子我在他身上学到了许多做人的气节,我们不能做亡国奴,面对日本侵略者就是要进行坚决的抵抗,直到把他们全部赶出中国。”刘秋云连忙关上门说:“你小声点,最近我这儿来看房的人不少,万一被他们听见向巡捕房举报,说我们在非法聚会那可不是好玩的。”沈默然装腔作势附和道:“对对,房东言之有理,我们老百姓莫谈国事。”郝允雁扑哧笑了说:“沈先生啊,秋云姐早知道啦,还演什么戏,你好歹也是这的老房客,真诚的跟房东告个别吧。”沈默然有点后怕,猛然觉得让郝允雁为地下党的工作很危险,她有政治觉悟,但是没有政治素质,肚子里藏不了东西,这是做地下工作者的大忌。

边连友回来后,两人去了外面的饭馆,沈默然发了通牢骚后庄重的托付他两件事情,一是郝允雁是个女流之辈,要照顾病榻上的丈夫,又要抚养年幼的孩子家庭负担繁重,不适合干危险的工作,前不久她接受了揭露假币阴谋的任务,很有可能已经引起日本人的注意,希望边连友在安全上多多的保护,二是假币事件虽然得到了遏制,但是制造假币的模板和工厂并没有捣乱,必须尽快的消除日后死灰复燃的隐患。边连友欣然接受嘱托,说:“郝允雁是我母亲的好姐妹,又为国家民族做过好事,于私于公我都会帮助她,至于假币的事其实我已在着手调查,目标定在上海的郊外几个地区,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一旦锁定目标马上组织手予以彻底破坏。”

刺杀唐辛亥的五名七十六号特务的身份被辨认了出来,另外一名他们不知是哪路人马,一起归在了七十六号身上,唐辛亥的的遗孀美代子借着父亲的背景,戴着孝来上海找宇喜多井兴师问罪,宇喜多井当然不会承认,七十六号的主任李士群也矢口否认受他指派,这是明摆着的事,美代子不依不饶,宇喜多井拿她也没有办法,待她如上宾这么伺候着,她要老闹事,宇喜多井无法正常工作了,就跟她父亲渡边商量,开出两个条件,一个是让美代之回天津,他愿意出于朋友的角度进行经济方面的补偿,另一个是让她留在上海工作完成丈夫的未竟事业,他保证委以重任。渡边出于自己寻找后路的想法同意美代子留在宇喜多井身边工作,美代子闹过一阵子后也消停下来,无所事事的呆在上海的家里觉得很无聊,在父亲的劝说下决定留下工作,同时还可以秘密调查丈夫的死因。

美代子本是个贤惠的日本女子,让她当特务从宇喜多井的角度可以拉拢天津的渡边,有心培养它成为一名合格的助手,就先将她安排在特高课的审讯组当个挂名组长,说穿了就是让她见见市面,这里每天会上演极其残酷的大戏,好端端的人抓进来审问,结束拖出去时个个面目全非,起先她看了呕吐,渐渐的她把这些抓进来的人当作杀害丈夫的凶手,她不怕了,而且参与了对拷打,女人在对付男人方面总是别出心裁的,尤其是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被她审问的男人没有不屈打成招的,她在对付女人方面同样的心狠手辣,剥光衣服是第一个要做的,仿佛每个女犯人进来都得先经过她验身,对方长得难看她似乎没什么兴趣交给打手动手,如果是个漂亮的,身段好的,她会亲自上阵,让边上的男打手也叹为观止,不久,她的凶狠远近闻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