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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月色撩人


  一大早,陈阿娇闻见院落里,栀子花的香气,便在院子里走动一番,当是活动筋骨。

  江海从刘子仪房中走出,看见陈阿娇,想起昨晚刘子仪的话,不由得已经当陈阿娇是自己的女人,所以看着陈阿娇的目光,便肆无忌惮起来。

  “姐夫,早。”

  许是心理作用,江海觉得陈阿娇此刻的嗓音,犹如黄莺出谷,让人欲罢不能。但是昨晚睡梦之际,刘子仪说过,这件事急不来,得让陈阿娇心甘情愿的留在督军府。陈阿娇虽然美如玉石,但是玉石也是容易碎的珍品。

  于是江海忍住情意,只是和陈阿娇寒暄几句,便匆匆离开了海棠居。

  在督军府住了两三天之后,陈阿娇便和赵明芳回到刘家,倒也没有什么异常。

  这日,陈阿娇约着胡一希,走到了百乐门的门前,胡一希很是奇怪的看着装作男儿的陈阿娇,问道:“你这身打扮是何意思?”

  “我是个女孩子,进入这里,有些不好。”陈阿娇特意戴了顶帽子,压住了容颜。

  本以为胡一希体谅陈阿娇的举动,但是胡一希推推眼镜,正经道:“阿娇,这是声乐场所,咱们这些文人是不便进去的。”

  “那你还随我来?”

  “你也没说是进去百乐门里啊!”胡一希望着灯红酒绿的招牌,想起昨天彻夜的烟火,心里还是觉得不宜进去,免得有损读书人的盛名。

  可是陈阿娇脚一抬,便走进了门内,门内有两位保安,个头十足,皆是威风凛凛。

  还没有走进大厅,廊道间就传来丝竹悦耳声。

  大厅里,都是在舞池间跳舞的男女,舞池隔着台上舞台和台下观众台。二楼阳台上都是包厢,每个都需要几枚银元才可以坐上去。三楼则是百乐门相关负责人的办公室,闲杂人等,是免进的。

  灯光闪烁不明,打在舞池中央,隐约可以看见陶醉的男女面庞。

  “奢侈,腐败,这些都是迷醉人心的东西。”胡一希在一旁愤愤道。

  陈阿娇笑着说:“古人不是说,非礼勿视吗?只要你心正,又何怕外来环境多变呢?”

  两人找了位置,便坐下来看着舞池里翩翩起舞的人们。

  没过一会儿,灯光暗了下来,导致了全黑。紧接着舞台上一束强光照来,主持人高声宣布:“今晚欢迎我们的百乐门花旦,易翩然小姐上场。”主持人话音一落,台上灯光又暗了起来。

  整个大厅开始响起悠扬的乐曲声,似是从远处飘来,让人可望不可即。

  全场亮灯,恍如白昼,一排舞女缓缓拿着扇子走来,瞧身上的穿着,是汉朝时期。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台上飘荡着动听的歌声,每一个字随着音符,敲击在观众的心上。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时间,用琼花造出的景,显得格外清幽。琼花飞散间,一位白衣美人坐着秋千,慢慢降落在舞台上。琼花轻轻吻着美人的白衣,美人蒙着面纱,举止投足间恍若仙子。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美人走下秋千,接过舞女的蒲扇,开始跟着舞女们,一起在漫天花景中,翩然起舞。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真应了这美人的名字,翩然若仙。若说人比花娇,一点也不为过。

  台下观众,皆看痴,看醉。

  一曲毕了,众人恍如隔世,意兴阑珊。

  “胡一希,这下你就知道,为什么百乐门里,刚刚那小厮,给我们说最低消费了吧!这酒水是自掏腰包,但是表演可是有偿的,不过这美人唱歌如此悦耳,倒也值了。”陈阿娇呆呆的看着美人的背影消失在台上,若是能和这姑娘说说话也是极好的。

  胡一希知道陈阿娇喜欢漂亮女孩子的毛病,又开始犯了,便敲敲桌子道:“陈阿娇,你别被迷惑,这就是个埋没人性的地方,艰苦卓越才是我们毕生的追求,这番贪图享受,怎能振兴国邦。”

  陈阿娇转念一想,正是有人追求美好,追求享受,所以才会有开创未来的决心和毅力,所以这不成为胡一希批评的理由。

  正反驳间,陈阿娇晃眼一瞧,竟看见了青青。青青穿着刚才舞女的服装,正匆匆走向后台。陈阿娇立马站起来,跟了上去。

  “你干什么?”胡一希问道。

  “上厕所。”

  胡一希哦了一声,便坐下,可细想不对劲,这陈阿娇是去男厕所,还是女厕所?

  舞女换装,是化妆间最忙碌的时候,趁着人多又挤,陈阿娇装作工作人员挤进去之后,四处扫着青青的影子。

  但是现在声音嘈杂,舞女又急急的穿上衣服,陈阿娇便没了主意,只能先偷偷在衣柜里藏着。这样既避免了被发现,又可以在最后收工期间,看看这些舞女中,到底有没有青青。

  等到大家收拾完装扮之后,化妆间便没有人在,陈阿娇走出衣柜,打量着建苏最大娱乐城百乐门的化妆间。

  听说全建苏最好看的姑娘都在这里,陈阿娇不由得拿起镜子前的水粉,心里美滋滋了一番,想来待会儿那位翩然仙子,也会来化妆间了。

  而此刻,在百乐门之中,正悄无声息的上演着一幕追捕的戏码。

  二楼阳台之上,正坐着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男人狭目盯着台上,可是心思却没有在歌舞方面。接到消息,国民军队的卧底将在此处接头,兴许是百乐门才开张,以为自己不会注意这里。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先前被抓的卧底,就已经出卖了他们。

  “队长,这里真的会有人接头吗?”警卫员站在慕容双的身后问道。

  慕容双懒洋洋的靠在阳台上,手里握着瓜子,笑道:“是人就有弱点,告诉兄弟们,不要打草惊蛇,抓住背后那个接头的人才是关键。我倒想看看,接头的人究竟有何三头六臂的本领,让所有人都去保他一个。”

  “队长,江少帅来了。”另一个警卫员指着大厅门口。

  江城没有穿着军装,身边只有一个小五,江城一袭银灰色的长袍,倒像个仙人,立在灯光酒色之中,卓尔不群。

  慕容双心里猜疑:这江少帅莫不是也听到什么风声,想来抢功?

  说起慕容双和江城,也不是不无关系的,论起辈分来,慕容双还得唤江城一声小叔。慕容双的妻子,是江海二姨太女儿江明月的丈夫,自然跟着妻子唤江城小叔。只是这小叔与江家人没有什么往来,每次到江府,也只是和岳父聊得来。

  慕容双心里清楚要讨好江少帅,但是江城和他的年纪差不多大,平时又孤傲自赏,自己难免有些吃闭门羹的意思。所以对于这个小叔,慕容双也只是按照平常的礼数相待。

  只见江城坐下之后,从后台走出一位女子,女子略施粉黛,头发只微微向后拢起,一双含情目顾盼生辉,腰间款款,风情万种。女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美丽,坐在江城的身边,情意绵绵。

  慕容双这才记起,江城在建苏有一个相好,名为易翩然。易翩然以歌喉著称,都说是听了易翩然的歌,连饭都不用吃,也不觉得饿。

  这易翩然自从跟了江城之后,别人硬是千金都砸不出来。如今易翩然却入了百乐门,让大家一睹容颜,着实奇怪。不过细想,也可以想通。江城和易翩然也是几年的交情,但是江城连说娶她的话都没有,易翩然自然也是有些急,再过几年,女子容颜不再,那就是到末途了。

  于是易翩然整出这么个法子,想要逼一下江城娶她。因她是江少帅的女人,所以垂涎者大有人在,而江城也是个清高的主儿,必不让自己的东西受了沾染,除非他不在乎那件东西。

  “这风月场所,少帅也真狠心,让翩然小姐待在这里。”巡捕在慕容双身后愤愤道。

  慕容双一笑。“你急什么,这女人是想嫁入豪门!江少帅要是不让她待在这里,她可就待在江家了。你没有看见易翩然身边这么多保镖吗?百乐门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更要好好保护这个大金主。”

  “队长,找到了。”

  慕容双立马收起打趣的神色,理了理衣领,站起来道:“给我跟紧他,走。”

  台下江城瞟向二楼阳台,微微皱起眉,慕容双怎么来了?慕容双是巡捕房里的队长,也算是江海的亲信,他出现这里,难道是有什么情报?

  “少帅,慕容队长来了。”易翩然头歪在江城的怀里,轻声道。

  “看到了。”江城也回以风轻云淡。

  “那该怎么办?”

  江城举起高脚杯和易翩然碰杯之后,笑道:“以不变应万变。”

  陈阿娇探出头去,发现廊道里有一人把守,但是从楼梯上又上来了一人,上来那人二话不说,就打晕了看守的人。陈阿娇吃惊,连忙关门,焦急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必是遇见打劫的了。

  过了一会儿,陈阿娇打开一条缝,看见廊道没有人时,想要趁机逃走。路过一扇大开着的门时,陈阿娇看见刚才上来那人,正弯着腰在化妆桌前鼓捣着。

  陈阿娇觉得还是不要惹事,刚转身,就听见楼梯间传来脚步声,吓得陈阿娇又往回跑,缩进衣柜里。

  不知门外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一阵枪声,紧接着就是急促的逃跑声,想必是那人被发现了。

  陈阿娇大气都不敢出,突然感觉到衣柜大力的震动了一下,房间门便被打开。

  “你跑啊!再跑啊!”慕容双一枪开在男人的左腿上。

  男人捂着流血不止的左腿,连忙道:“你是谁?为什么对我开枪?”

  “你们国民军队不是钢铁军队吗?那我拿枪,你怕什么?”慕容双挥手示意,身旁的人便搬来一张凳子。

  男人被逼的往后缩着身子,开始不说话。

  “和你接头的人是谁?说出来就放过你。”慕容双用手帕轻轻擦着手枪的枪身,狭目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呸,你这个人渣,既然你也发现了,我定是活不了,我告诉你,我死也不会告诉你。”

  “拦住他!”慕容双大呼,但是也阻止不了,男人拿出匕首刺向自己的胸膛。

  “队长怎么办?”

  慕容双轻哼一声。“倒有骨气,搜身,看看有什么证据。”

  正当几人搜着男人的身时,门外传来一群人的声音,想来是一曲毕了,又有新的舞女进来了。

  “把他扔进衣柜里,我们赶快走。另外叫守在门外的兄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

  男人的尸体随意被扔进衣柜中,陈阿娇躲在一角,衣服盖住了她,不仔细看,还是瞧不出人来。

  慕容双和手下走出去之后,陈阿娇深呼一口气,赶紧走出衣柜,却发现舞女们都回来了,所以又躲在桌子下面。

  然后就听的一声尖叫,房间里开始吵闹起来。

  此时,慕容双威风凛凛的走上来,作为巡捕队长,理所当然的怒喝一声:“给我封锁百乐门,一个人也不准放走。”

  百乐门的主管为了避免大厅内的贵客受到惊吓,便先安定舞女。

  大厅内的江城,依旧稳若泰山,但是听觉甚好的他,早已经听出在音乐声中,混着枪声。

  “莫不是阿泰...”易翩然还未说完,就住了口,因为江城眸子里显出阴骛。

  “今夜,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惊慌,万事有我。”江城说完,易翩然果然安下心来。

  江城起身,牵着易翩然走出大厅。

  站在二楼阳台之上的慕容双眯着眼睛道:“跟着江少帅。”

  “队长,你不是怀疑...”江城少帅可是大帅眼前的红人,督军的弟弟,你的小叔,没理由这样的身份不要,跑去当卧底。

  慕容双啐了一声,才道:“刚才那人手上有香味,这香不是普通的香味,我曾在美人城里为夫人,置办过一套胭脂水粉,其中便有这一款香水。这款香水普通人是买不起的,全城只有三款,一款在我夫人手里,一款在三姨太手里,另一款则是我小叔身旁的这女人所拥有。看那人出现在化妆间,又碰过女人的东西,想必和这香水的主人有关系。”

  自古以来,红颜祸水,若是小叔真的中了美人计,那就不怪他,手下不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