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娇只听见耳边风呼啸而过,紧接着天旋地转,胃十分难受。
想要喊救命,可是这静悄悄的山头,谁会听见。陈阿娇顿时风中凌乱,她只是好好的睡一个觉,为什么一睁眼,就发现抬头是天,低头是地?
劫匪扛着陈阿娇,坐上了早早有人等待的马车。
“你们是谁?”陈阿娇问道。
劫匪拿着绳子先绑上陈阿娇,后又气愤道:“刘子仪,要不是你父亲做的狠,我们也不会被逼成这样。”
陈阿娇刚想反驳,就被人往嘴里塞了一团布。陈阿娇拼命的挣扎着,马车也被带的不平稳起来。
“老实点。”劫匪恶狠狠道。
江城带着警卫,发现了正往山下流窜的劫匪。大喝没有用,劫匪还是不停的跑,江城直接对准其中一人,开了一枪。中枪的同伙一瞧,都纷纷掏出腰上的猎枪,往后扫去。
江城跳下骏马,在林子中间穿梭着,嗖嗖几声枪声,打响了宁静的山头。
坐在马车里的劫匪心一慌,对着马夫道:“是枪声,他们追上来了。”
半个时辰后,江城和小五,站在六个劫匪的面前,劫匪身旁并未有陈阿娇。江城别过枪,冷漠的走到劫匪面前问道:“你们还有的同伙在哪里?”
“没有同伙,只有我们六个。”为首的劫匪,说起来,哆哆嗦嗦。
江城背过身去,眯着眼睛,突然转身掏出枪,打在说话的劫匪膝盖上。
劫匪疼的咿咿呀呀,哭丧个脸道:“军爷,我真的没骗你。我们兄弟六人求财,这才鬼迷心窍偷了军爷的东西。”
江城不理不顾,继续开了一枪。
身后的劫匪看见大哥都被伤的这番惨,纷纷帮声道:“军爷,我们兄弟是梁上六君子,一共只有六个人,没有同伙。你到处打听就知道了。”
闻言,江城将枪收了起来,对小五道:“劫匪有两伙,这伙劫财。马上给我追另一伙!”
陈阿娇在马车上,打量着马车上的人,加上车夫,马车上有四名男子,一名少年,两名中年,一位老年车夫。少年约莫着十三四的年纪,一双黑的发亮的眸子,看上去像夜空里的星星。
少年瞪着陈阿娇,显然以为她是刘子仪,但是少年瞧陈阿娇面若芙蓉,心里有些不忍。
“老张哥,我们是不是对她太粗鲁了。”少年转头问,其中一位穿着青色布衣的男子。
男子拍了少年的头,气道:“外表越漂亮的女人,就越危险。再说她爹刘天一,拖欠咱们工钱好几个月了,我不做出这么狠的事,刘天一就会继续克扣咱们工人。”
陈阿娇听着他们的谈话,大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眨着眼睛,想要让少年取下嘴里的布团。
“老张哥,她好像有话要对我们说。”少年道。
老张轻哼一声,不作理睬。
“老张哥,你就听听她要说什么吧,反正她也逃不了。”少年劝道。
陈阿娇使劲眨了下眼睛,神情很是同意。
少年取下布团,陈阿娇解释道:“我不是刘子仪,我是陈阿娇。”
“你少骗我们,那僧人说刘子仪就住那间厢房的。”
“我与她住在一屋的。你们真的抓错人了。”陈阿娇满脸的真诚,少年不禁道:“完了,老张哥,我们抓错人了。”
老张恨铁不成钢道:“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我告诉你,刘子仪,不要耍花招。”
陈阿娇无奈的白了一眼,理直气壮道:“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陈家阿娇,父亲陈心德,母亲刘素心。”
老张在听到陈心德的名字时,眼光闪烁了一下。建苏城内,都在传江府里,好像是有个新来的九姨太,叫做陈阿娇。他当时还以为同名同姓,没想到真的遇见故人了。
老张激动问道:“陈心德是否就是,京都才子的陈心德?”
不会吧,这都能遇见父亲的学生,陈阿娇讪讪笑道:“你是....”
“我弟弟是你父亲当时在京都的学生。”老张开始正眼瞧着陈阿娇。
少年闻见,嘿嘿一笑。“我就说,那个坏人刘天一,哪有这么好看的闺女。”
老张说起陈心德来,便满是赞誉。“我不识字,但是知道陈心德先生的文章,名动天下。”
陈阿娇为自家的父亲,感到骄傲,连忙摇头道:“你们还是过谦了。”
“只可惜,陈先生被何旭....”老张说完,怕陈阿娇触景生情,便连连叹息。
其实,陈阿娇觉得好笑,她不过说自己是陈心德的女儿,他们马上便转换了一种态度,信了自己,看来他们本质也不坏。
少年为陈阿娇松绑,又道:“姐,对不住了。”
陈阿娇揉揉少年的头发,笑道:“没事,我舅舅那个人,的确在生意方面做的不足。他拖欠你们工钱,难道没有人管吗?”
“建苏里的官,谁不知道刘天一有个督军女婿啊!就算江海死了,不是还有少帅江城吗?”老张愁眉道。
“江城不一样,他不会袒护的。”陈阿娇也不知道,她为何维护江城,只是几次相处,发现江城还是平易近人,体贴温和的。
这时,马夫大喊道:“有人追上来了。”
陈阿娇探出窗户,发现黑夜中一群火把,在朝这里移动。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追到了我们?”老张急道。
陈阿娇对老张道:“你们快些放下我吧,我给他们说说,让他们别追了。”
“阿娇姑娘,江海那老头已经死了,你现在是自由之身,你要是不喜欢那个地方,我们会为你安排一处的。”老张也是体谅一个姑娘,无父无母,又在复杂的江府生存不容易。
陈阿娇摇头。“我现在还抽不了身,谢你们的好意,快些放下我,别被他们追到才是。”
几人在马车说话间,江城和小五,率先赶到马车前,江城朝车夫道:“停下。”
说完便朝马车下开了几枪。
陈阿娇听见枪声,马上对车外的江城道:“二爷,我在这!”
江城“迂”了一声,驾马停下,桃花眼紧紧注视着,从车上下来的陈阿娇。
下车的陈阿娇,正准备解释的时候,江城拿出枪,对着马夫就开了一枪。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陈阿娇愣在原地,马车里的老张出来一瞧,拿着车里的棍子就冲了出来,江城眼一眯,举手又是一枪。
脚下缓缓展开了一片血泊,陈阿娇目瞪口呆,抬眼一瞧,马上的江城,冷酷无情,生人勿近。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江城叫“冷面阎罗王”,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江城可以驰骋疆场,所向披靡了。因为一颗心若是冷的,周围的事物都会被结成冰。
小五拉过陈阿娇,陈阿娇却猛地挣扎开,一字一句问道:“为何要开枪?”
“他们掳走你,为何不开枪?”江城凉薄的语气使陈阿娇心一冷。
少年大哭着,准备和江城拼命,陈阿娇连忙挡在少年面前,转身道:“你不会连这样的孩子也不放过吧!”
江城有些疑惑,这些人掳走了陈阿娇,他很生气,既然寻到她,为何不给这些劫匪一些教训?若是心怀仁慈,日后不定埋下什么后果。况且,他又不是靠着仁慈,才当上少帅的。
“江少帅,放过这个孩子吧!”陈阿娇眼里带着恳求。
少年双眼布满血丝,怒吼道:“你要是今日不杀我,我他日一定让你血债血偿。”
江城无动于衷,反问陈阿娇道:“你也听见了,我若不杀他,他便会杀我。”江城说完,冷冷一笑,手里握着枪,缓缓向上。
陈阿娇挡在少年面前,对江城道:“你放心,只要你放过他,我担保,他不会找你报仇的。”
“如果,你杀了江城,那便将我一起杀了吧!”陈阿娇又转身对少年道。
少年崩溃喊道:“为什么,为什么?”
陈阿娇不再看少年,对最后剩下的男人道:“带他离开。”
毕竟江城杀他,比他杀江城,容易的太多太多。
回清泉寺的路中,陈阿娇总算想通了一件事,江城他可是少帅,刚才杀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自以为这几日,江城对她的行为,可以看出她在江城心中,是不同的,可笑可痴。
女子总是多情,总是太傻。但凡男子对她付出几分真心,便身心相待。
陈阿娇看过一个古代故事,说是一个女杀手,被组织派去刺杀一个书生,女杀手发现这个书生被一些力量保护着。于是女杀手便用美人计,嫁给了书生。
与书生缠绵悱恻间,女杀手发现自己动心了。最后女杀手向书生,透露了组织刺杀活动,劝书生不要去那个地方。谁知那个地方的组织,被铲除的一干二净,连带着她,都被绑向砍头台。
女杀手临死的时候,悲凉道:“我嫁给你两年,竟然不知道你真实的身份。”
女杀手以为,书生待她好,待她与众不同,就是爱她。女杀手以为,书生是不忍心杀她的,可是没想到,是自己错信了自己,是自己高估了自己。
哪有那么多的天长地久,海枯石烂。都是得不到的人,在说着一场白日梦而已。
感情二字,谁要是认真,便是输了。
因此感情二字,似有情,却无情。
陈阿娇舒了一口气,还好,她可以抽身,若是泥足深陷,她有何面目,见地下的父母?
回到江府的陈阿娇,比以往更加小心翼翼起来,也不随便主动寻江城,只是待在房间里,绣绣花,看看风景。
陈阿娇低调的连六姨太,也很少注意到她,这样倒是清静。
一阵风刮来,原先嫩绿的叶子,不知何时,便泛黄,经不起风吹了。
江府的菊花,开的正是明丽,远在北上的江城,专门遣人向江府里,送上了一大批大闸蟹,和被冰冻着的鲜鱼。
众人都说江城是没有忘记江家,知道江家的这群姨太太好这口。
没过几天,江城又遣人送来了一些奇花异草。这次是小五亲自端来的,小五抱着几盆花卉,朝海棠居走了进来。
陈阿娇瞧了其中一个盆子,不解的问道:“二爷送这些石头,作甚么?”
小五神秘一笑:“就说姑娘以为是石头吧,告诉姑娘,只要姑娘好生栽养,这像石头的东西,便能开出花来。”
“石头开花?”陈阿娇不可思议道。
“所以它的名字叫生石花。”小五说着,又递过一盆道:“姑娘瞧着这些像什么?”
小五拿着的盆子里,有几株像莲花,肉嘟嘟,又成冰晶一样的植物。
“这叫冰灯玉露,因为它的形状像冰杯。”小五解释道。
陈阿娇点头,回道:“二爷有心了,这小植物真可爱。”
“少帅还说,你要是觉得无聊,想玩些什么,尽管说就是。”小五内心暗自骂道:我个败家少帅,为了讨阿娇姑娘的欢心,又为了让礼物送的理直气壮,硬是给府上每个人送了一份。
小五像记起什么似的,问道:“姑娘觉得那大闸蟹的味道怎么样?”
陈阿娇抬头,啊了一声。
小五又道:“那都是母蟹,可以用盐腌制,也可以煮,蒸。姑娘要是喜欢,少帅还可以送来一些的。”
陈阿娇支起下巴,二爷那些大闸蟹,大姨太准备用它们,办一次秋日家宴,到时候会请建苏的亲戚,和有头脸的人物来。
小五当是陈阿娇在思考,笑道:“姑娘不用想了,少帅只要有好东西,第一时间都是拿给姑娘分享的。”
“替我谢谢二爷。我没有回送的,这几日正好绣了薄荷香囊,你拿去给他吧!”陈阿娇将手旁的香囊,递给小五。谁知小五喜上眉梢。
陈阿娇奇怪道:“不过一个香囊,至于这么开心吗?”
“我这是在替少帅开心。”小五接完香囊,便离开房间。
少帅?说起来也有十几日没有看见他了,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外人都说他去临湘了,那是宋氏军阀的地界,她也不懂男人的事情,索性不想,先管好自己就行。
近日,陈阿娇有些嗜睡,丫鬟都唤不醒她。
陈阿娇把这个归结为冬眠,身边的丫鬟笑道:“又不是动物,哪来的冬眠?”
“我这是在为冬眠做准备。”陈阿娇卧在床榻上,手枕着头,又静静睡去。
终于,陈阿娇发现不对劲了,她本是个食量大的人,但是现在只喜欢吃些酸的东西,看见鸡鸭鱼肉,胃里就一阵犯呕。
大姨太知道了,连忙请大夫上府瞧了瞧。
大夫把脉,拱手道:“恭喜,这位姑娘有喜了。”
陈阿娇不自觉的摸着肚子,一种奇妙的感觉升在心间。
大姨太倒是欢喜,赏了大夫,又拉着陈阿娇的手,对着整个江府宣布道:“从今天起,陈阿娇便是我们府中的九姨太,所有的待遇,和府上的姨太太的一样。”
陈阿娇一直低着眉,心想着,这九姨太的名分,来的好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