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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打酱油的孩子


  一眨眼,陈阿娇也上学堂了。镇里的学校只有一所,学校里有五位先生。

  陈心德是学校校长最器重的一位,当年的京都才子,肯在他这小地方屈就,他便尽其所能让陈心德,心甘情愿的待在这所学校。

  六岁的陈阿娇,每天回来都要被陈心德检查功课,但是成绩还是不理想。这可恼了陈心德,他是名先生,他教出来的孩子,竟然和白苏一般头痛。

  一日,陈阿娇正在院子里写着作业,旁边陈子汝不停的在逗弄小猫,简直将陈阿娇的心思搅乱了。趁着母亲刘素心在厨房里说了句“没酱油了”,陈阿娇就赶紧自告奋勇地去买酱油。

  小商铺在离巷子外约两百米处,陈阿娇蹦蹦跳跳的拿着钱,走出巷子。

  刚刚出巷子,来到小桥边,突然就跳出了几个人,陈阿娇定睛一看,发现正是吴姨家的孩子—刘志。

  陈阿娇不由得心慌起来,因为这个刘志在他们小孩子中,算是个霸王。在学堂的时候,刘志就抢过低年级的钱,还说是收保护费。

  “拿出来吧!别背在手后面了,我都看见了。”刘志伸出手,暗示着陈阿娇将钱放在他的手上。

  陈阿娇摇摇头,退了几步。“我这是要打酱油的。”

  “我管你打不打酱油,今天你遇见我,算是你倒霉。你交不交给我?信不信我拿蛇吓你。”刘志露出坏坏的笑容。

  陈阿娇心里极怕蛇,但是还是不愿交钱,突然陈阿娇眼光一闪,扬起圆圆的小脸道:“你知道我老大是谁吗?”

  “哟,是谁啊!”刘志看陈阿娇陡升的得意,不由问道。

  陈阿娇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白苏,白猴子。”

  刘志一愣。

  “怎么样,害怕了吧!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抢我的钱,我老大明天就会抢你钱。”陈阿娇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不过这感觉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还挺爽的。

  刘志随即大笑起来,对着身后跟着的兄弟道:“陈阿娇,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昨天才和白苏拜了把子,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以为你是谁?还不把钱交出来。”刘志说着就抬起手,装作要打陈阿娇的样子。而刘志身后的小孩子,纷纷走过来,围在陈阿娇的身边。

  陈阿娇连退了几步,眼眶红了红,将手上的钱交给了刘志。

  “这就对了,要是敢告诉你爸妈,小心我下课不饶你。”刘志说完,便和兄弟们勾肩搭背,买好吃的好玩的去了。

  陈阿娇红着眼回到家,刘素心走出来,看见这幅场景,问道:“怎么了?”

  “我的钱,被抢了。”陈阿娇越说越委屈,直接哭了起来。

  刘素心连忙摘下围裙,先是擦掉陈阿娇脸上的泪,又拉着陈阿娇道:“说,是谁抢的,我去找他评理。”

  想起刘志的威胁,陈阿娇有些犹豫,支支吾吾的回道:“那个...那个我也没看清楚,他抢完就跑了。”

  “镇里的小孩子也不多,明天我带你去上学堂,你一个个给我认,这种风气,不能够助长。”刘素心皱着眉头。

  抢完陈阿娇钱之后的刘志,买了一大盘毛豆,和好兄弟们一起分。正巧白苏走了过来,看见刘志在小摊上分毛豆,不禁好笑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道:“你妈给你零花钱了?还给这么多。”

  “陈阿娇的。”刘志乐呵道。

  正在剥毛豆的白苏手一顿,皱起眉头,偏过头去问道:“你抢她钱了?”

  “可不是,你看她爸,就是陈魔头,每天都要抽你和我回答问题,回答不起,就挨板子。陈魔头还经常叫我们家长,动不动就开家长会,还说什么是多了解我们生活,其实就是告状。”刘志这番话,让坐在一旁的小男生们都愤慨的称道。

  白苏将毛豆扔在盘子里,摊开手,神情严肃道:“把钱给我。”

  “你不会也想分吧!不过没事,谁叫我们是拜把兄弟呢!”刘志说完便掏出抢的钱,但是被白苏蛮横的一把抢过,白苏数着钱,又看着桌子上的毛豆,黑濯石一般的眼眸泛着光亮。

  “就这么点?”白苏拿着钱问道。

  刘志心里压着怒气。“我说白苏,你也太不厚道了,我抢的钱,你全部拿过去是几个意思。再说,她就去打酱油,带的这是这么点儿。”

  白苏白了刘志一眼。“我给你说,你这样子做,要是她父亲知道了,肯定又要拿这件事说我们。”说完,白苏便站起身来。

  刘志也连忙站起来问道:“去哪?”

  “去给你赎罪。”白苏瞪了一眼,便跑回桂花巷之中。

  刘志有些呆,对白苏话里的意思似懂非懂,于是问旁边的兄弟。“你们知道赎罪怎么写吗?”

  周围的小男生们都摇摇头。

  刘志一听,哼了一声,坐在凳子上继续吃着毛豆。“我也不会写,白苏他成绩比我还差,他肯定也不会写。”

  陈家院子里,陈子汝糯糯的声音传来。“姐姐,白苏哥哥找你,在院子外面。”

  陈阿娇奇怪,白猴子找她什么事?难不成是让自己帮忙,偷父亲布置的卷子的答案?其实这又何必,白苏要是考到了高分,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陈阿娇走出大门,就看见白苏站在桂花树下,背着手。桂花树高高的,大大的,枝叶几乎遮挡了半条巷道。白苏穿的是一件白色泛旧的衬衫,衬衫这般大,一定是白叔的衣服。

  走近白苏,只见他将背后的手伸上前,陈阿娇惊讶的看着白苏手上的酱油。

  “这是刘志抢你的钱,虽然不够,但是我身上也没有多少钱了。所以我拿了瓶酱油给你,希望你能够原谅刘志。”白苏站在树下,态度极其诚恳。

  陈阿娇盯着白苏看了好一晌,才明白白苏的来意,原来是想要自己放过刘志。想起刘志今天早上恶劣的行为,陈阿娇就十分生气。“不过,你要是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放过他。”

  “什么事情?”白苏好奇的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女孩子。

  “当我老大,以后罩着我。”陈阿娇正在为自己的聪明而沾沾自喜时,白苏突然问道:“为什么要我当你老大?”

  “因为老大就是要保护人的,你要保护我,别人要是欺负我,你要第一时间站出来帮我,收拾他。”陈阿娇不假思索的说道,顺便还不停的挥舞着她的小拳头。

  白苏瞧着幼稚的陈阿娇,只能应道:“行。”

  第二天,刘素心真的就履行昨日的诺言,带着陈阿娇来到学校,认出那个抢她钱的人。陈心德听说这件事也很生气,于是赞同自己夫人,让陈阿娇找出那个人。

  六年级和五年级的学生,都被叫到学校后面一块大草坪上,约莫着三十几个人。这块大草坪是学校的操场,也是学生们最喜欢的地方。

  大家都在讨论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唯独刘志面色青黄。

  陈阿娇站在高年级的学生面前,一个一个的瞧着,当路过刘志的时候,刘志很没出息的吓得手脚冰凉。陈阿娇故意在刘志身前停顿了一会儿,好笑的看着刘志脸上丰富的表情。

  看样子,刘志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不再逗弄刘志,陈阿娇憋住笑意,错过刘志,然后装作思考转了一圈,最后无奈道:“没有抢我钱的那个人。”

  刘素心一愣,难道说是邻家镇子的孩子。

  “真的没有吗?”陈心德再一次强调。

  陈阿娇一副天真无邪模样。“真的没有。”

  刘志暗舒一口气,还是白苏靠谱,这才是兄弟,从此他对白苏,那是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