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川不语,拉着妹子走到花园里的石条凳边,并肩坐下,”这也是我这次回来才知道的。你知道姨奶奶曾经救过爷爷的命吧?革命的时候。”r
“是的,姨奶奶说过,那时候爷爷受了伤,晕倒在她的门口。”r
“爷爷受的是枪伤。”纪川静静的说,”弹片一直留在他的身体里,这么多年,因为身板壮,原没有太大的问题。只不过老人家渐渐年纪大了,有些老毛病就多了起来。年前爷爷中过一次风,当时请郎中扎了三个月的针,慢慢就好了。大家也就多小心些,谁也没有想到问题会那么严重。”r
纪渝紧张地拽住哥哥的袖子,”怎么了?”r
“爷爷这几个月老有心口疼的毛病,后来专门去了武汉看西医,才知道是当年留下的弹片在身体里起了变化,毒素融入血脉……药石无救!”说到最后几个字,这个平日里不大动声色的男人声音竟有些哽咽。r
纪渝心中一凉,泪水在眼眶里打了几转,终于没有流下来。她闭着眼,只觉一片凄惶茫然,过了半晌,才小声问兄长:”哥,难道真的没有救了吗?你在法国不是学的医吗?”r
“若是在法国,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可是爷爷的年纪,要去法国,是不可能的啊。日本也可以,然而九一八以后,爷爷是断不肯与日本人有一丝牵扯的了。”r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爷爷那么好的人,难道就……”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不再说什么,无力的将头靠在纪川的肩头。r
兄妹二人静静在花园中看着天边晚霞越烧越炽,直至远处江涛呜咽,暮色中卷鸟归林。r
纪川吸了口气,打醒精神强笑道:”爷爷把我们都召回来,就是要让大家高高兴兴的陪他几个月,我们热热闹闹的,让他老人家心满意足,也就是孝顺了。”r
纪渝垂着头,无声点头。又过了一会,扬起脸,微微笑道:”我明白。”r
纪川看着她,半晌欣慰的缓缓笑道:”小鱼儿终于长大了。还记得当时那个小鼻涕虫哭着不让我走呢。一转眼,已经是个大姑娘了。”r
纪渝侧过脸不去看他,”那时候你答应过我会回来,我一直以为,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你带着我,陪着我,保护我……后来你天天写信给我,让我觉得从来也没有离开过你,我以为一切都不会变,可是……今天才晓得,再也回不去从前了。”r
没有料到她突然说出这样失落的话,纪川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微笑:”怎么了丫头,怎么突然发起感慨来了?”r
“没什么。”她摇摇头,似要将莫名的愁绪甩脱,”伤心起爷爷的事情,就多了感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