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川盯着她，几乎无法移开目光，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干什么，已不重要。他和她都穿着喜服，两人比肩而立，一派喜气洋洋，新郎官和新娘子，同处一室，各怀心思。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满脸喜色，唯独作为主角的他和她，要强颜欢笑。r
她跪在老爷子面前，恭恭敬敬的献茶，恭恭敬敬的叩头，垂着头听姨奶奶代爷爷叮嘱些为妻之道。r
旁边看着的三婶扯扯大太太佩英的胳膊，偷偷笑道：“这个囡囡平素皮的上天，现在老实的嘞，像换了个人似的。”r
佩英看了她一眼，撇着嘴角笑，不说话。r
纪渝给爷爷叩完头，站起来，走到叶紫苏跟纪川身边，跪下。r
纪川微微侧了侧身子，他这是代父亲受妹妹一拜，因此不能免，却也不能全受。r
纪渝盈盈叩拜，向叶紫苏敬茶，始终低低垂着头。终于，她将茶盏捧到纪川面前，“哥，请用茶。”r
他伸手去接过，冷不防她突然抬起眼，寒星一般的目光直直射穿他。r
纪川突然手一哆嗦，半盏茶就溅出来。r
“哎呀，怎么搞的。”叶紫苏轻呼，不知为什么，语气中却一点诧异也没有。r
“哦，是我不好，没拿稳。”他急忙说，再看纪渝，已经又垂着眼，走到大伯父和大伯母面前。r
终于所有的长辈都敬到了。纪渝回到兄长面前。r
纪川愣愣看着她，直到叶紫苏轻轻拉他的袖子，才回过神来。r
他接下姨奶奶递过来的喜帕，轻轻抖开，一只金线绣的彩凤迎面扑过来，辉煌灿烂，振翅欲飞，几乎刺痛他的眼睛。r
她跪在他面前，低着头。他只能看见她油光水亮的发顶。r
花轿就在门外等着。r
喜帕悬在她的头上，有一瞬间的迟疑。这艳红的帕子一旦盖上，再拿下来的时候，她就是另外一个人的妻子了。她再也不会对着他撒娇，对着他使气，她的喜怒哀乐，都将由另一个人分享，再与他无关。r
他的手缓缓落下。r
感觉到降临头顶的阴影，她蓦的抬眼，迎向他。r
这一次，他定住心神，回应她的注视。r
长长的流苏牵引着那块红布，阻断了他们的眼神交流。r
纪川松了口气，看看周围的长辈们，弯下腰扶起妹子，“来，上花轿吧。”r
纪渝恭顺的由他搀扶着，走出门，早有喜娘侯在轿子旁边，见他们出来，立即打起帘子。纪川把她送进去，向后退一步，轻轻道：“走吧。”r
吹鼓手拉弄起来，原本在外面等得昏昏欲睡的几个孩子也来了精神，轿子颤巍巍的抬起来，在孩子们的欢呼声里出了庭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