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隐窍法”,整段心法口诀不足千字。
其只是从补天长生诀中引申出的一小段用处不太大的心法口诀,作用只有一种:让这些因为痛苦而开启了天魔眼的人,能轻易地把天魔眼藏起来不被外人看到。除此之外,毫无用处。
此段心法非林妙善所创,而是满清为了断绝后患,在全国大肆杀戮那些因为痛苦而开了天魔眼的普通人时,地狱道中人为了保存种子,根据天魔眼的情况,以补天长生诀为基础创出了这段简单易习的心法后,广播天下。哪怕是没有学过任何武功的普通人,依法修行,也可以在数个时辰内将额上那道竖睛般的伤痕平复不现。
庙里,李石头正依照“天魔隐窍法”上的口诀运功,闭合额上的伤痕。
庙外,郭老夫子掏出钱,让李石头的大伯帮忙打了几壶黄酒,弄了数盘小菜,和李老实坐在台阶上对饮。从李老实的口中,郭老夫子套出来今天发生的一切的前前后后。
“照你这么说,石头他应当是遇见过天魔传人了?”
李老实点头道:“是的,那娃子当时一个劲地叫好心的姐姐,好心的姐姐,我想他应当是遇上了。”
郭老夫子眉头皱了皱,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但李老实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先生,你给石头的那篇心法,是从《地狱道》里得到的吧……”
郭老夫子沉默不语,
半晌,他反问道:“老李头,你从前参加过太平军吧……”
李老实也沉默不语。
然后两人就一起面对面地喝起了闷酒。
一个是太平军余孽,一个是儒家理学传人,而且还是********太平军的曾国藩的门徒后人,一个是目不识丁的酒鬼赌鬼,一个是受人尊敬的夫子,两人地位、身份相距甚远,在互相知道对方的身份后,居然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喝酒,场面实在有些诡异。
一壶黄酒下肚,李老实酒劲上来,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道:
“曾剃头的门生后人,居然会私藏天魔的禁书,真是想不到呢。”
李老实虽然目不识丁,但林妙善的那部《地狱道》实在太出名,见到郭老夫子一伸手就拿出能隐藏天魔眼的心法口诀,他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长毛的那一套,或者后来天魔的那一套,都是错误的。若长毛事成,则我中华……”
说到这,郭老夫子突然止住了嘴,转头望向庙门,李石头从庙里走了出来,额上的天魔眼已经闭合消失。
此时已日近黄昏,夕阳无力地靠在地平线上,投射过来的阳光轻轻地洒在李石头脸上,此刻的他,脸上的表情出奇地平静。
只看了一眼,郭老夫子就暗叫不妙。
有的人痛苦难过的时候,性情有若跨坝的洪水,一泄千里,看似能量巨大,可是事后也就渐渐地回复过来。有的人遇到这样的事,则会化为沉默的死火山,表面上毫无动静,实则内里在不住地积蓄能量和压力,只待到最恰当的时机才会以最猛烈的方式爆发。
而李石头现在的状态,明显就属于后者。
李老实也看出来了这一点,他问李石头道:
“石头,你想去找他们吗?”
几十年来,一直以酒鬼、赌鬼面貌出现在昭山李家村人面前的李老实,此时的精神状态同样有些不正常。在预感到李石头将会走上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后,他对李石头抱以同情的眼光中,更夹杂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
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还未离开太平军,离开玉观音前的那段日子。
李石头没有答他,只是弯腰对着郭老夫子深鞠一个大躬。
“今天的事,多谢先生了,接下来我要把小妹妹好好地安葬,暂时没法招呼先生了。”
郭夫子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顺着答道:
“这里太荒凉了,小玉的后事,还是到城里来做吧,一切我帮你安排”
“那就多谢先生了。”
李石头朝郭老夫子又鞠了一个躬,走到妹妹的尸体边,静静地坐下。郭老夫子看到,他的右手抓着一块碎瓷片,正是李玉儿用来割腕的那块。
他抱起妹妹,搂在怀里,手中揣着那片碎瓷,面色木然,再也没有说话。
郭老夫子非常了解这个弟子,他性情外柔而内刚,表面越是平静,心中蕴含的能量越是暴躁刚烈。
在了解到李石头今天遭遇的一切后,他几乎可以想像出这个弟子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做什么,又将会遇见什么。
他的心中,有痛苦,更有愤怒。
为师数年,他见识过他的犟脾气。他是个极有自我主见,并且性格极其坚韧的人。只要是他认为合理的东西,必定不屈不挠,坚持到底,撞了南墙都不肯回头。
这样的性格品质,又因痛苦和愤怒而开了天魔眼,他简直就是为修炼地狱道而诞生的人。郭老夫子可以想像出,一旦再次遇见地狱道的天魔传人,他们一定不会再像今天般“放”过他,而他也一定会象飞蛾扑火般地投奔到他们那边去。
望者李石头那沉默的表情,郭老夫子有种感觉,将来的一天,当他遇上他们,将会是天雷勾地火,引发出天崩地裂的异变。
郭老夫子相信自己的弟子拥有这样的能量,因为他拥有做“大事”的人需要的一切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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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石头从昏迷中清醒的时候,丘吉尔也几乎在同一时间醒来。
此时他已位于千米的高空,躺在飞艇内的加护病房的床上,全身上下缠满了纱布,被裹得像木乃伊一般。
第六次蚀之战,参战的丘吉尔出了大丑,居然送死般地在修炼补天长生诀的七杀面前打出“洪潮风暴”,结果大招被对方轻松地以“天纳”吸收,借劲,挡回,一招惨败。
不幸中万幸的是,也正因为是被自己发出的大招重创,身体对自己的“气劲”有天然的适应能力,所以中了自己发出的“洪潮风暴”,他只是重伤却没有生命危险。
肉体上的伤害虽严重,但更大的打击却是心灵上的。丘吉尔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堪称洋相出尽,在朱尔典面前说的大话最后全成了甩在自已脸上的一记记耳光。
“那个女人呢?那个用补天长生诀的女人呢?”
醒来后,丘吉尔首先关心的,不是今日之战的结局,而是一招秒杀他的七杀的情况。
朱尔典回答他道:
“她入魔了……”
“入魔了?”
“那个三人组合,两个男的都死了,尸体就在另一边。他们用死寂返生让那女人回复状态,然后她就入魔了,后来被她逃走了。”
朱尔典平静地回答着,今天的战斗,除了某些地方稍感遗憾外,大部分的结果他都很满意。
地狱道中人,死掉了足够多的强者,在远东地区手伸得太长的俄罗斯人,同样也死掉了足够多的强者。两个俄国元帅像死猪一样地从蓬莱被抬出来时,那些日本人幸灾乐祸的表情朱尔典全看在眼里。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的几年里,野心勃勃的日本人和手伸得太长的俄罗斯人,将会在远东发生一场大不列颠帝国喜闻乐见的“趣事”,这已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到时候,大战过后,日俄双方都不会是胜利者,胜利只属于伟大的日不落帝国。
遗憾的事情也有一些,狡猾的德国佬在那个“最像法国人的德国人”的指挥下损失轻微,终局之时让那个“最像天魔”的女人逃走了,成为将来很大的隐患。幸运的是,如今已不再是天魔林妙善可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世界的时代了,就算那个女人成为第二个林妙善,她对大不列颠帝国在中国的利益,能带来的也只是麻烦而不是威胁。
至于大不列颠帝国在这场战争中的损失……
朱尔典安慰丘吉尔道:
“别太难过了,对于我们大不列颠帝国来说,今天这一战,不是过是一场口袋里的战争罢了,帝国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儿。最近在布尔发生的那些事,那帮荷兰人后代的折腾,才是帝国全力重视的。”
朱尔典的安慰之言,丘吉尔完没有听在耳中,他在心里暗暗发誓道。
“我会回来的,那个叫七杀的女人,你可别死啊!今天你给我带来的耻辱,四年后我一定会在蓬莱向你讨要回来的。”
另一边,在另一艘挂着金龙旗的飞艇上,嚎叫之声令这艘位于高空的飞艇在飞行中还在时不时地发颤打摆子。
在一间密闭的舱室里,躺在寒冰玉床上,自我冰封的慈禧上身赤裸,正凄厉无比地惨叫着。她裸露的胸口处,灰色的灭世苍龙滚转翻动,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而上方用来镇灭世苍龙的天子金龙,在下方灭世苍龙的反复冲击下,正时现时隐,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张勋和李莲英战战兢兢地守在外面,慈禧在屋里惨嚎时不时地传出两人听在耳中,惊在心里。
从第二次蚀之战起,每次和地狱道使用六道轮回拳的天魔传人交过手后,慈禧都要受一番这样的折磨。
“林妙善!”
“林妙善!”
强忍着灭世苍龙的折磨,慈禧五官扭曲,眼睑甚至渗出了鲜血,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反复叫着那个死敌的名字。
听着慈禧的叫喊,张勋和李莲英两人的身体都在微微发抖。能压制灭世苍龙的,除了希望之火,唯有当朝天子身上的五爪金龙气。二人心里都明白,为了续命和压制灭世苍龙,回到京城后,慈禧将会做出什么事。
灭世苍龙,不仅是天魔林妙善下在慈禧身上最恶毒的诅咒,也是她对爱新觉罗氏最大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