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饭摊永远都没位子，很多人端着打好的糯米饭和豆腐脑在别人的桌边站着等，有些人索性站着吃完走，我宁愿等出位子，也不愿潦草地解决早饭。r
“哎——哎——”人头攒动中，我听到一个声音尖锐地脱离出来。r
我回来看了下，直到一个女人半站起身向我挥手——r
卞灵桑？r
怎么又是她？r
还是我最近老碰到她，直到出现幻觉了？r
我不知道这么拥挤杂乱的饭摊人群里，卞灵桑是怎么把我给认出来的。她冲我使着眼色，意思是她旁边的人快吃完了，让我赶紧过去占座。r
她穿着一件粉色的大衣，气色很好。r
我感觉有点尴尬，走过去说：“这么巧你也在吃。”r
“恩，我特喜欢这里的豆腐脑——哎，快坐快坐——等你半天了——”她故意说得大声，给别人一种我早就在边上排队等的假象。r
坐在她边上的中年妇女起身走了，我尴尬地在端着饭碗没处坐的顾客的不满的眼神里坐了下来。r
“点了没？”r
“还没。”我抬头要找服务员。r
“别点了，我这多了一碗，你吃吧。”卞灵桑把一碗满的冒烟的糯米饭推给我。r
我奇怪地看着她，因为她已经吃了一碗了。r
“加肉汁的，趁热吃。”r
我不好意思问什么，拿起勺子开吃了。r
“这碗是我给李唐点的，平时我们都一起吃早餐。今天他说有事不来了，十块钱一碗呢，倒了可惜。”卞灵桑语气全无地解除了我的困惑。r
我不好表态，低头吃着。r
“吃好了别聊天，让坐啊，聊天去别的地方聊。”边上有个女人等得不耐烦，叮着卞灵桑用方言说。r
“谁说我吃好了，我豆腐脑还没喝完呢。我俩一起来的，我吃得快就得先走么？”卞灵桑还是很泼辣，一句一句顶回去。我记得嫂子说过她不是青城人，可能呆青城有段时间了，所以听得懂青城方言，却不会说。r
那女人一听卞灵桑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眼里就带了点别的色彩。r
青城的人普通话多平舌，乡音很重。青城的人，排外。r
“我说怎么到哪都是人，外地人都挤着不回家过年，弄得我们本地人快连站得地方都没有了。”女人以一种我们能听得见的声音嘀咕着。r
卞灵桑肯定是听见了的，不过她没怎么在意，继续跟我聊天：“怎么一个人？吃好饭后去干嘛？”r
“车子在洗，呆会去取。”r
“取完车子呢？”r
“去接个人。”r
卞灵桑扁了扁嘴说：“真羡慕你们总是有事忙的人。”r
“大年三十，你不回家么？”r
卞灵桑笑了：“不回。我家那头没这习惯，过年都是出来朋友一起过的。好像你们特别守旧，大年三十一定要回家团圆过年。”r
我笑笑：“长辈们怎么过，我们也就怎么延续而已。”r
“挺好的，有个必然的规矩把一家人凑和在一起。难怪青城的人都特别团结，也特别排外。”r
“团结是美德，排外就狭隘了。经济多元化，社会的趋势是流动和融合。”r
卞灵桑笑了，眼睛亮晶晶的十分好看，她拍了拍手竖起大拇指说：“说得好，有思想。”r
大庭广众，更何况身边还站着这么多专注于我们吃饭速度和闲聊内容的人，我对卞灵桑这样露骨的夸奖感觉特别尴尬，大口吞下最后的饭起身就说：“我吃好了，走吧。”r
卞灵桑笑了笑，突然招手对前面的一个人说：“哥们，坐这边，给你留着呢。”r
我转头一看，卞灵桑嘴里的这个哥们穿着一身溅满油漆的米彩服，一看就是个装修工作。他有点木头木脑地看看周围，不确定卞灵桑在叫他，显然他不认识卞灵桑。r
“就是你就是你，上次给我家装修的师傅，这边坐，快来。”r
男人半信半疑地端着碗过来，卞灵桑把自己的凳子拉出给他，然后拉着我得意地在女人愤怒的注视下走了。r
恶作剧的事王非经常做，我从来只有旁观的份。这个卞灵桑，有点好玩。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