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糟糟的屋子里瞬时安静下来,虽说大小姐是个不爱管事的,可是大少爷却是一个有主意的,哪里敢怠慢,莫怜儿也听得话了,自然带着喜鹊也出了来迎着,她带了一个用惯了的丫鬟回来,长相柔媚,也不知道打的什么心思,唤作碧月。
“姐姐,弟弟,你们来了。”莫怜儿含笑走了上来。
沈长安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说道:“妹妹别介意,娘亲事务繁忙,嘱咐我和弟弟先来看看你这里缺些什么,到底是第一次来沈家,可不能怠慢了你。”
莫怜儿抬起头,看到沈长兵只是冷哼一声,心里知道沈长安的话自然只是客气,她也不是天真无邪之人,连忙说道:“梨花院舅母布置的甚是得当。”
沈长安看着莫怜儿,她明眸皓齿,比起自己,似乎更像沈远,当年是自己单纯,竟然自以为是爹爹疼惜在外受苦多年的女儿,以为自己还是沈远的嫡女,张氏的掌上明珠,张瑞的未婚妻,是她自欺欺人,如今在沈家的每分每秒都让她无比的难受,她想跳出这个让她难受的圈子,可是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了,丫鬟们,好好照顾你家小姐,若是怠慢,母亲肯定饶不了你们……”沈长安还是淡淡的笑着,收回手,转身离开。
莫怜儿心中一股恨意,这个人,总是那么高高在上么?仅仅也就是走个过场也是那么矜持自傲,这样所谓传说中的京城贵女,是自己永远望尘莫及的人么?
突然被一阵视线注视,莫怜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笑着看去,只看到沈长兵探究的视线,笑了笑,只是却只得到冷冷的回应:“别以为你进了沈家,就是沈家小姐了……我告诉你,沈家小姐只有我姐姐一个,你虽说我我爹爹带回来的,可你肯定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比奴才身份高不了多少的外室女!”
沈长兵突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她一番,挑起她的下巴,邪笑着说道:“说起来,你应该知道小姐和庶小姐的区别吧……尤其你还是一个外室女!若不知道,喜鹊就好好教教你家小姐规矩……”
莫怜儿握紧拳头,低垂着头说了句:“不敢。怜儿来沈府承蒙恩惠,哪里敢有多余的想法……”
“没有最好!哼!”沈长兵说完也转身离开,一点也不留情面。
“混账,混账,你妹妹初来沈府,你就让长兵去下绊子,你到底是何居心?”沈远怒瞪着跪在面前的沈长安,语气凌厉,气愤非常,他不找长兵,却是直接找上沈长安,因为想着她才是幕后推手。
沈长安直直的跪在那里,她满脸疑惑,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她根本还没动手,也完全没想到这般祸事只是因为下午她离开之后,沈长兵敲打莫怜儿,莫怜儿却是转弯就去沈远那里告了状。
沈远疼惜沈长兵这唯一一个嫡子,至于沈长安,哼,不拿她当筏子拿谁,十几年的富庶生活,还不满足么?如果不是她,长兵一向不管后院的事,怎么会贸贸然就去找莫怜儿示威?
“爹爹,女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沈长安一向是倔强的,这种倔强是骨子里的,她外表总是一副淡然,可是没人知道,她心里已经多么坚毅。
“哼……沈长安,怜儿第一天来沈家,你就让长兵去压制她,我从来没想到,我的女儿竟然是这么不晓事的人!连妹妹都容不得!”
沈长安心中冷哼一声,好一个沈长安,好一个怜儿,好一个区分啊,跪在那里冷冷的说道:“爹爹,我和莫怜儿到底谁是你亲生女儿?你将莫怜儿带回家中,可有与母亲商议,可告知我们这些孩子,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丫头就这么成了沈家小姐,还要让我们这些嫡出的敬着她么?那还真是一个比嫡出小姐还金贵的庶小姐啊!”
沈远怔呃了一下,瞪着沈长安,说道:“你,你个孽女,就是这么知书达理,来质问我这个当爹的么?”
沈长安突然嗤嗤的笑了起来,捂着疼痛的心脏,是不是自己说出了真相,自己就可以离开沈家,离开上辈子可悲的身世,离开可悲的结局,苦涩的泪水顺流而下,她微微张开了嘴。
哐当一声,书房门被打开,沈远和沈长安抬起头,看向来人,只见沈长兵搀着张氏,后面跟着脸上红红的莫怜儿,怕是不知道被谁给了一巴掌。
“我可怜的女儿啊……”张氏一进来,什么也不说,单单只抱着沈长安开始哭,沈远也是一阵头痛,刚才沈长安准备脱口而出的质问自然没机会问出。
满场一阵安静,沈远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头,厉声说道:“哭什么哭,女儿做错了事还不让做爹爹的管教么?”
张氏瞪着他,说道:“我女儿莫说做错了事,做错了事自有我这个娘亲管教,你这个爹爹这么多年管过长安几回,若不是这个莫怜儿回来,你是不是还不知道长安前段时间刚落了水,身子还没养好,反正这个莫怜儿我是不想留了,第一天来我们沈家就害的长兵被骂,长安被罚跪,简直是个灾星,还是赶快送走的好。”
不管撒泼打滚,张氏一想到自己的可怜女儿,那愤恨的视线就瞪向莫怜儿。
莫怜儿也急忙跪了下来,哭着哽咽:“舅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回沈家来,都是我的错。”
她一边磕头一边哭诉,泪水还有额头的血迹混合。
倒是让沈远心底的愧疚扶起,急忙走上来扶起她,说道:“怜儿,你有什么错,以后,在这沈府,你就是庶小姐也没人能欺负你。”
“你……”张氏颤抖着手,不敢相信沈远竟然这么护着莫怜儿。
沈长安看着这屋子的一场闹剧,突然神魂都安静了下来,她软软倒了下来,屋子好像更乱了,可是她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想听。
沈长安的神识飘回了空间,玉珠看了她一眼,没理她,只冷冷的留下一句:“别总只相信你眼睛看见的,有时候真相往往就掩藏在它下面。”
沈长安愣了愣,自从落水后,自己的身子还真的变得很差,单单就是跪了这么一会儿,竟然就这么不争气的晕倒了。
玫瑰花的不远处开了一朵玉兰和忘忧草,她惊讶的言语道:“这是娘亲和弟弟吗?他们……他们是真心喜欢我的?玉珠,什么是真相,到底什么是真相,我到底是谁的孩子,我到底是谁?”
难道她……
沈长安哭着吼完,竟是再次昏了过去。
长长的一段时间后,她终于睁开了眼睛,恢复了意识。她觉得自己还是太傻,她还是太天真,以为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可是,那些她所知道的真相又是真的么?看样子,并不尽然。比如,她的身份,莫怜儿的身份,简直就是疑云重重啊!
“小姐,你终于醒了……”清梨激动的忘了手中的毛巾,紧接着就握着沈长安的手。
沈长安皱了皱眉,清梨才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姐,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奴婢一时激动。”
沈长安淡淡的恩了一声,哑声说道:“清梨,给我倒杯水。”
清梨急忙倒水,张氏不多久也赶了过来,抱着沈长安就是一阵心肝宝贝的叫。
沈长安窝在她的怀里,心里感觉涩涩的,好多话想说出口却说不出来,可是憋在心里却是一根刺,刺得她发疼。
她狠了狠自己的心,闭上眼睛,问道:“娘,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儿,莫怜儿才是,你还会对我这么好么?”
张氏表情一怔,以为她闹脾气:“长安,你乱说什么呢……你才是娘的心肝小宝贝,你以为娘亲傻么?谁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分不清?”
沈长安看着张氏,张氏真诚地眼神告诉她,张氏没有撒谎。可是,若她是张氏的女儿,那前世她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不知名姓的人,莫怜儿又是怎么成功的顶替掉自己的位置,甚至连张氏和沈长兵都被她糊弄成功的呢?
“娘,你确定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吗?”沈长安的语气夹杂着不确定。
那小心翼翼的询问,刺痛了张氏,她以为是沈远最近将莫怜儿带回来加以宠爱的举动让长安心里不安了。
她好言安抚道:“当然了!傻孩子,你好好养身体。娘要去找你爹爹问问,究竟那外来的小狐狸精是谁,如今就迷得他这般和我们作对。”
沈长安蜷缩在被子里,点了点头。
“老爷,夫人来了。”书房伺候的丫头小心回禀,都知道今天老爷生了好大的气,夫人如今到来,只怕是不好。
沈远沉吟片刻,深呼吸一口气,说道:“请进来吧……”
张氏一进屋子,看到沈远定定的看着她。
张氏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只是问出了此次来的目的,厌厌的道:“沈远,我敬你是我的夫君,可是你为什么为了一个外女这样对我们的长安?”
沈远沉默了片刻,轻声叹道:“夫人,是我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莫怜儿。因为,她才是我们的嫡亲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