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钱任荇对面穿着制服的男人收回她手里的报纸,冷漠地说道:“你开心了?”
钱任荇微笑看着他,没说话。
“值得?”他撇了一眼报纸上所谓才子的照片,看起来挺一般的男人。当然在他云景烨的眼里能称上不一般的男人屈指可数。
“有仇就该报,难道我还能靠别人?”
“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他递过来一张名片,没有工作单位,没有职位,没有级别,甚至没有名字,上面只有一串号码。
钱任荇好奇地看了一眼,号码看起来很眼熟,她一下就记住了。
“不用了,我也没几天了。”钱任荇平静地看着手腕上银灿灿的手铐,“难道下辈子找你吗?”
他认真的说:“可以。”
钱任荇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长相虽然是顶级模特或是明星的水准,但职业看起来像是法官或是检察官,在所有人都被她引导着相信报纸上所说才子毒杀案时,只有他看穿了真相。也是因为他的劝说,她最终选择自首。
是她将K29放进任建东他们三人的饮水里,之后嫁祸给丈夫方谦。
她对所做的事供认不讳,她不过以其人之道还致其人之身,这四个人想杀她,下手很干净,没留下任何证据,她只能以自己的方法报仇。
让下毒的人死于下毒,让诬陷的人死于诬陷。
她并不认为自己错,不过终究是犯了法,她愿意接受法律制裁。
“中毒那天,你怎么活过来的?”云景烨看着她的眼睛问着,语气不像问案,好像只是随意地闲聊。
“反正是中风也是死,我就吃了点老鼠药呗。”
听到这样的回答,他以为她是开玩笑,可仔细想了一下,他忽然明白,“成份是法华林的老鼠药吗?那还真能治中风,你知道份量?随便吃会死人。”
“左右也是死,不如试试。”
“那孩子?”
“他太小,我没把握。”提到孩子,钱任荇的心理已经平静了,大约是人之将死,所有恩怨情仇都看淡了。
但她的眼神平静了,坐在她对面的那位先生的眼神却很奇怪。钱任荇偶尔对上“法官”先生的眼神,总觉得深邃得让人很难懂。
那是“法官”先生和钱任荇最后的对话,几天之后钱任荇被执行死刑。当她心脏终于停止跳动时,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一切都结束了。
终于从颠沛的生活中解脱,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只是为何耳边会有吵杂的声音?她猛然醒来,疑惑地看着周围。依旧是四面白墙的监狱,难道她行刑时没被毒死?
她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很快她发现不对。这身体不是她的,她中毒后有后遗症,右手和右脚不灵活。
可现在的身体手脚是完好的,甚至连皮肤都变得像白豆腐一样滑嫩,没听说过毒药自带美颜功能。
可说不像也不对,她手心那颗痣还在。她疑惑着摸着自己的脸,直到摸到脖子上挂着的一条奇怪的骷髅项链,她才猜到几分。
她短暂的一生在十七岁前是个白痴富二代,她的人生在后妈王娇的教导下就是个大写的叛逆。
她当年在长滨市可以说是李刚的儿子还要浑,而且还干了一件相似的事。
也就是在她十八岁生日前,外公买了一辆跑车要送给她,后妈热情地怂恿她趁着半夜没交警的时候出去试车。
也就那天晚上她撞了一辆货车,她带着的正是这条很朋克很不吉利的骷髅项链,她记得当时项链在她脸上划了一条伤口。
因为脸上的伤,她气得下车踹了司机几脚,就那么巧被记者拍到上了当天新闻的头条。
从那天之后,她开始走霉运。整个人生陷入混乱一直到死时都没有爬出来过。
当然之前的她会认为是霉运,可现在她知道,她所经历的一切苦难全是最亲的人对她的算计。
“钱任荇!”不耐烦的声音从狱牢门外传来,一个体型微胖的女警员叫住她。
钱任荇看着窗口外那位女警圆嘟喜庆的脸,所有回忆连着细节一起投射回脑内。
她低头看了一眼面前带着编号的搪瓷杯子,毫无疑问她穿回了十年前。十年前的今天,她因为车祸肇事被拘留。
在拘留所里,她喝了一杯掺了药的白开水,之后被一个圆脸的女警员带出去。当晚突然停电,被下了药的她莫名其妙的去了男监室。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不想回忆,反正她人生的黑暗由今天开启。她一个自首认罪服死的人,为什么偏偏穿回到今天?
难道光是自首服死,还抵消不了她的罪果不成?!还要让她穿回来再受一次罪不成?
钱任荇恨恨咬牙,那四个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为他们再受罪,即使是天命,她也不服。
钱任荇用那条真金白银的骷髅项链和女警察换来一个三分钟的电话机会。她拿起听筒,按下一串号码,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死关头,钱任荇居然把救命的电话打给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甚至可以说,上辈子她就是被这个男人“劝”死的。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确定他是干什么的,可能是法官或是检察官吧,不然怎么能随便就能进到森严的监狱,见到她这种重刑的死囚呢。
她号码已经按出去了,就只能指望这个公职人员十年不换号码,好在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长声。
这时“咔哒”一声,电话被接通了。
话筒里传来冷漠冰冷的一个字:“谁?”
钱任荇几乎立即就听出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她拿着听筒的手一直在发抖,长长的指甲都要扣断了。
她不知是绝望还是忽生希望,竹筒倒豆子一样立即把自己的情况抖了出来,“救我,我被下药了,在拘留所……”
她才说到这儿,突然“啪”的一声,旁边的女警生气地挂掉了她的电话。
钱任荇的心情顿时像是沉到冰谷里,她居然一时情急,断送了自己的所有希望。
“你想干什么?”女警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钱任荇只能也瞪着她,她心里权衡着,她要不要想办法收卖面前这个女警。
可就这在时,头顶的灯突然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