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岚原以为会在野外熬过一晚,却不想在日暮时分遇见归家的老樵夫,热情的邀请他们去他家过夜。还未到老樵夫家,远远的便看见一个妇人站在路口翘首仰望。
“这大冷天的,你跑出来作甚?”老樵夫责备的说道,不由的加快了脚步,上前搀住妇人的手。
“老头子今儿怎么这么晚?”妇人五十来岁,满脸的皱纹,皮肤黝黑,眉目中透着和善,她的注意力都在老樵夫身上,并未看见跟在身后的凌岚和司马宸。
“你这老婆子瞎担心,我不过是晚些回来,看你急的样子。让两位客人看见,可是要笑话的!”老樵夫拉着妇人的手,回头对着两人道,“老婆子眼睛看不见,两位别介意。”
“老丈人严重了,是我夫妇二人叨扰两位了。”司马宸浅浅一笑,借着幽暗的灯光,妇人眼睛黯然无光毫无生气,难怪刚刚觉得妇人走路有些怪,原来是因为眼睛不便。
听到陌生人的声音,妇人愣了愣,脸上浮出一抹红晕,“老头子来客人了,你怎么也不和我说?”说着就要将手从樵夫粗厚的手掌中抽出来。
“你这老婆子害什么臊,我牵着你走路才稳妥,叫你好好的呆在屋里,你偏偏又不听!”责备的话语中充满了关怀,抬头歉意看了一眼司马宸和凌岚,“两位客人前边请!”
“老丈人请!”司马宸走了几步,发现凌岚没跟上,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拉着她的手,“岚岚发什么呆呢?”
“我在想,也许那妇人的眼睛还能复明!”
司马宸挑了挑眉,“岚岚有法子?”
“若我没猜错,那妇人的眼睛之所以失明,是因为半年前磕了头,血块淤积压制了视觉。”
听了凌岚的话,司马宸来了兴趣,凑上前去低声问道:“岚岚怎么会知道她半年前磕了头?”
“她额头出有道伤疤,从疤痕的深浅可以看出当初的摔伤的严重程度,从伤疤的颜色来看可以大致推测受伤的时间。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若是岚岚不说,为夫真的不知道呢!”
凌岚唇角抽搐,投了个白眼,牵着缰绳朝着泛着灯光处走去,司马宸摸了摸下巴,大步流星的跟在她身后。
老两口居住在深山中,平日里鲜少遇见生人,尤其是隆冬腊月的天气,张罗了半天饭菜才上桌。夫妇二人皆好客,将储备许久的东西拿出招待他们。昏暗的灯光之下四人对坐着,说不出的温馨和惬意。
“让两位客人久等了,山野村舍没什么好招待的,这些都是一些家常菜,还望客人别介意。”
“哪里哪里!若非老丈人仗义相助,我夫妇二人今夜可要露宿野外。”
“看两位穿着不像是寻常人家,这寒冬腊月天,怎么跑到这山里来了?”
“去北方探访故人,因内人做不到船,故而只能走旱路。”
“原来如此。”老樵夫目光在凌岚身上短暂停留,随即转向司马宸,朗声说道:“公子倒是一个懂得疼媳妇的人。”
“。。”
樵夫絮絮叨叨,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司马宸不厌其烦的听着。从他们的谈话中凌岚得知老樵夫姓唐,有一个二十岁的儿子唐宁,三年前参军至今杳无音讯。老妇人因为思念儿子优思成疾,今年五月份的时候夫妇俩想去寻儿子,还未走出大山老妇人就摔了一跤。额上的伤虽未致命,可却导致妇人失明。
说道这里的时候,老樵夫悲痛不已,显然他将妇人失明,归咎在自己身上。凌岚看不过去,淡淡的说道:“些许,我能治唐大娘的眼疾!”
闻言,两人皆是一愣,半天才缓过神来,不确定的问道:“夫人刚刚说什么?”
“唐大娘的眼睛是因为血块淤积,压制了视觉神经,我若将筋络打通,些许唐大娘眼睛能够复明!”
“若是夫人能治愈老婆子的眼睛,就是我们唐家的大恩人了。”老樵夫说着就要跪凌岚,却被她眼疾手快的扶住,“老丈人使不得!我尽力而为!”
“老头子.”妇人全身颤栗,颤颤巍巍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一个坠入黑暗的人,突然有一天得知可以重获光明,这种喜悦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老婆子你听到了吗?夫人说可以治你的眼睛!”老樵夫激动的握住妇人的手,布满皱纹的脸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年轻起来。
“听到了,听到了。。”
司马宸面色平静的看着激动的两人,缓缓的回头看着身边的凌岚,压低声音问道:“岚岚几成把握?”
凌岚挑了挑眉,豁然抬头,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没把握的事情我会做吗?”之前她无法确定能否治愈老妇人的眼睛,然而,刚刚进门的空档她借机为她把脉,发觉老妇人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好了几分。
灯火跳跃中倨傲的女子,微微的抬起下颌,冷冽,沉静,自信。。
“夫人?”老樵夫忸怩的开口,似乎打断两人的谈话而感到抱歉,凌岚善意的笑了笑,缓缓的开口,“老丈人有话但说无妨。”
“老婆子的眼睛要治疗多长时间才能好?这费用。。”樵夫皱着眉头,颇难为情的模样,凌岚已经知道其意,“只需今明两日,我为唐大娘扎针化去她的淤血,吃一些药就无大碍了。”
闻言,老樵夫深深吸了口气,“如此,甚好,甚好!”
治疗效果出其不意的好,第一次施展九转金针之后,唐大娘就渐渐恢复光感,夫妇二人对她是千恩万谢。
回到房间,司马宸坐在灯下奋笔疾书,一看到她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笔,“岚岚回来了?”碰触到她冰凉的指尖的时候,眉头蹙了蹙,心疼的捧起她的手将其包裹在掌心,温热的气息顺着指尖蔓延全身。
“怎么还不睡?”此时,已经月中天了。
“岚岚在忙碌,我去睡觉,哪有这样的道理?”司马宸笑了笑,拉着她走到案前,“我按照老丈人的意思画出的地图,明日我们按着地图上的指示走会省去好些脚程。”
凌岚凝了凝眉头,今日他执意要下船,到底是有些任性了。此行,凶险万分,他这般急着赶路,怕是担心司马箫的安危。
司马宸侧眼望着凌岚,见她没有反应,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背,“想什么呢?”
“也不知道大哥他们怎么样了!”
“岚岚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我同样也不会做无把握的事。阿允和二哥他们很安全,岚岚不必担心。”难怪她一整日魂不守舍,原来是担心阿允等人的安危。
“倒是我多心了!”讪讪一笑,眼前的男人是何等的足智多谋,没把握的事情他怎么会做呢?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说的不是司马宸这样的人吗?
司马宸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丫头,容不得人说。”说着将她的身子掰正,伸手为她解开披风,“奔波了一天,岚岚也该累了,上床歇着吧!”
“你呢?”听他的口气不打算睡觉,大冷天的他不睡觉打算去哪里?
“我有事出去一会儿!”
司马宸的身影,渐渐淡在清冷的月光下,望着远去的背影,凌岚一阵失落。
失落?她懊恼的蹙眉,脱了鞋爬上了冰冷的木床。
不知道为何,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居然无半点睡意。一骨碌从床上爬起,重新穿上衣服,踏着月色而出。
毫无目的的在清冷的月辉下晃荡,脚踩在枯枝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前世,她对舒夜死心塌地,将自己的一切压制他身上,最终换来是家破人亡。
再次为人,她不敢去爱。爱情那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让人无所适从。司马宸对她好,她是知道的;他并非市井流言般的风流,她也是知道的。可是,让她放下心中芥蒂接受她,她无法做到。
她那颗满目疮痍的心,如何去爱人,怎么去爱人?她凌岚望着月下自己的影子,唇角轻轻一勾,浮出一抹苦笑。
冷风拂面,打了个激灵,方才知晓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走了许久。拉了拉衣襟准备往回走,隐约的听见交谈声,凝了凝眉头。
“云都局势如何?”司马宸冷锐的声音在清寒的夜色中响起。
“一切正常。不过据情报得知,征北将军刘昊,已经秘密回到云都。”
“那老狐狸回来了?”司马宸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唇角微微上翘,三皇子司马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那个老练深沉的外公——征北将军刘昊。
“吩咐暗影,盯紧刘昊那个老狐狸。”
“是!”
司马宸缓缓的抬头,心情沉重的望着那高悬天际的明月,在过三日就是月圆之夜了。月圆之夜,不详之夜,不眠之夜。
深深的吸了口气,此行赤炎珠势在必得,二哥身上的寒毒必要解。
“戚芸到哪里了?”
“属下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将戚夫人秘密送往擎天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