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云香突然收住脚步的时候,由于惯性,爷爷差点跟着冲了出去,好在陈云香有所防备,稳稳站住了脚跟。r
“就是前面了。”陈云香非常淡定的说了一句。r
爷爷看着陈云香口中的那个山坳,大约有一亩地那么宽,比几人现在的位置要凹下去近二十米左右。说来也奇怪,此时已经临近晌午,整个密林里虽然枝叶繁茂,遮住了视线,可也远比那山坳中的树林更通透。那些照样高不见顶的大树,被一团非常厚重的云雾包裹着。这团云雾大概漂浮在树身五米以上,缓缓浮动着,却又始终都围绕着那一圈树。r
陈云香说得没错,那些树的阵型十分奇特,像是一个五角的星星。每一株树之间的距离相差不多,看上去非常规整。爷爷回想起之前陈云香说的,在那个山坳中的大树很是怪异,在大约身长五米的地方有一个凸出来的树包,可现在每一棵树的这个位置以上全被浓雾包裹着,根本看不清。r
爷爷双手在嘴边做了一个喇叭口的形状,对着那山坳大喊了一声：“喂,有人吗？!”r
“你这不是废话吗,能住在这里的恐怕只有死人。”陈云香说了一句。r
不过很快莫晚发现了这其中的蹊跷,她本来以为这声音会传出去很远,可没想到,声音出了爷爷的嘴巴之后,就彻底消失了,没有等到哪怕一声回音。r
“看这个山坳的形状,就是一个崖谷,声音放出去不可能会没有回音的。”爷爷说着,心里像是揣进了一块大石,沉甸甸的。r
莫晚听了,在后面推了他一把：“别胡思乱想了,这个地方根本就啥子都看不清,干脆进去吧。”r
爷爷点点头,然后让陈云香带路,几人顺着之前走出来的一条小道,钻进了树林里。r
当陈云香离那个山坳的树林越近,爷爷就感觉越发寒冷。那种冷不像是冬天飘雪的刺痛感,而像是有一张冰凉无比的大嘴,对着他的后背狠狠吐了一口气。这口气就顺着他的脊背,一直蔓延到了他的全身。说简单点,那股寒意是从他的后背和心底里发出来的,让他根本无处躲避。r
“妈的,这阵势是要冷死人吗？”爷爷抱怨了一句。r
“啥子？我觉得不冷啊,莫姑娘你呢？”陈云香问。r
“不冷,只是这雾这么罩着,看不清路啊。”r
两人的话,让爷爷顿时汗毛倒立。要说这莫晚感觉不到冷也就罢了,可这陈云香明明与自己共处同一个身体,怎么可能会有两种不同的感觉呢？r
又走开了两步,爷爷感觉这头顶的浓雾,正在朝着几人靠过来,缓缓朝下降过来,从几人的头顶,到几人的眼睛,几人的鼻子嘴巴,全部都包裹了起来。原本就非常艰难的视线,现在基本是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眼前就只有白茫茫的一片。r
“莫晚你在哪儿？”爷爷支配着陈云香的身子,在完全没有视野的浓雾里转起来。陈云香见状,也干脆停下了脚步。r
“我在这里!”莫晚的声音在树林里荡开来,可是,爷爷也照样没有听到回音,声音传至不远处,就自动消失。r
根据她的声音可以判断,她离爷爷的距离不是太远,可就是看不清她所在的位置。爷爷想了想,说：“你现在站在那里,别动,不要稀里糊涂的就望着树林中间走,妈的,这浓雾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专门朝着我们罩过来的。”r
“好,我听你的,你也别乱动。”r
爷爷收住了脚步,这个陈云香的身体里有两个明显的喘息声,一个来自真正的陈云香,一个来自爷爷,两人转动着身体,朝着四周打量。r
“啊!峻之救我!”r
莫晚的声音在浓雾中响起,爷爷变得惊慌起来,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保护莫晚,他不想莫晚出事,也不允许她出事。于是,爷爷只能根据那声音的来源位置,做一个假定性的判断。他朝着左手边移动了两步,一边大声喊着莫晚的名字：“莫晚,你没事儿吧？能听到我说话吗？”r
过了许久,莫晚的声音再度响起,她像是被摔了一跤,此时正缓缓的爬起身来,她说：“我好像是踩到了一条蛇。”r
“那蛇呢？”爷爷紧急追问。r
“莫姑娘你小心一点,这个地方的蛇都非常凶悍,要是被它们咬一口,多半都是要丢掉性命的。”陈云香出言劝诫。r
“你们放心吧,它没有伤到我。”r
爷爷感觉三人像极了戏文所说的瓮中捉鳖里的鳖,被关在一个完全找不到方向的地方,根本找不到路在哪个方向。更可怕的是,此时肯定正有一双眼睛在某个高出看着他们。他们的惊慌失措,让这人觉得这一切极具戏剧性,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期待。r
爷爷感觉自己被玩弄了,或许这样觉得的人不止他一个。因为他马上就听到了莫晚的叫骂声：“你这下三滥的死玩意儿,有种你把大雾散开,让咱们好好见识见识你的真本事啊!”r
听到这话,爷爷突然觉得莫晚实在太天真。这一切或许根本就不是某人有意识的安排,不过是一种更加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形状,没有思想,对方没有想要针对谁,所有进入这山林里的人,下场都会是一样。r
“上次我们进来的时候,在对面的土坎上也是看到了有浓雾笼罩着这个山坳,可走进来的时候,这山坳跟在土坎上看到的没有啥子两样,更别说这浓雾就揪着我们三人不放了。再说了,这次进树林的时间与上次也是差不多的,咋个就会遇到这种情况呢？”r
陈云香的话将爷爷飘走的思维又再度拉了回来,的确,这山中的雾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够认识人,专挑他们几人下手。可这样一理解,事情又说不通了,上次也是陈云香带着众人进的树林,如果非要说不同,那就是这次多了爷爷这个男人。r
正这样想着,爷爷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树丛里窸窸窣窣移动的声音。他侧着耳朵去寻找那声音的来源,那阵细碎的声音显得锐利而快速,声音距离爷爷几人越来越近,目的性非常明确。r
“不好,是不是蛇正朝着我们来了？”爷爷问。r
陈云香似乎也听到了,她说：“应该是的,而且不止一条。”r
果然,陈云香的话没错,在爷爷的左边右边,前边后边,都有蛇朝着这边飞快移动的声音。爷爷躬下身子,说：“莫晚,你当心一点,如果不行,就往树上爬。”r
爷爷的话音刚刚一落下,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被什么东西给死死的缠住了,紧接着,缠着他双腿的那东西朝着他的胸膛迅速移动,将他的两只胳膊也缠得死死的。渐渐的,那力道越来越大,爷爷渐渐感觉双臂被勒得失去了直觉。爷爷的脑子里回想起陈云香的丈夫,那双臂估计就是这样被活活勒断的。r
没等爷爷喊出声音来,陈云香的整个身子就被缠住手臂的那东西使出的力气,渐渐朝着半空中抬了起来。不知不觉之中,陈云香的身体被拖着拽出了那白茫茫的浓雾,朝着大树的顶部拖了上去。爷爷这时候才低头看着缠着陈云香双臂的东西,那并不是什么蛇,而是藤蔓,和大树顶上缠着的一样。此时的它们,像是一双双强大无比的手,可以轻易的勒死掌中的陈云香,当然,还有其中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