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师傅,你这异术果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可不可以赐教一下呢？”这个问题像是在猴子的心中憋了很久,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没忍住,说了出来。r
龙云走上前去,斜着眼睛瞪了猴子一眼。爷爷在一旁笑了笑,虽然他跟着喻广财也不多三年多,可这规矩还是懂的。只要不是别人的徒弟,就不能去探问这些异术的方法。就好比李伟和爷爷都对龙云师傅的移魂术非常好奇,但绝对不会开口去问,这在这个行当里是对人的不尊重。r
猴子撞见了龙云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他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立马闭上了嘴巴。说实话,跟着喻广财也算是遇到了不算少的麻烦事儿,只有贵州的古家村里见过喻广财动用过七星阵法。这阵法是带着善性的,只做勘测,化解邪阵,驱凶避邪的作用。也不知道师傅是从哪里学来的用铜丝摆成七星阵,然后将古镜拴在其中,就能遥遥相望,监视其中的风吹草动。r
喻广财自然是对猴子的问题充耳不闻,爷爷也在心里犯着嘀咕,就算是喻广财愿意传授,那也轮不到你这龙师傅的徒弟呀。r
这样想着,爷爷去厨房里问陈云香要了些简单的晚饭,带着进了莫晚的房间。r
莫晚到此时似乎都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她的一张脸白得好像被油漆刷过的一般。爷爷将她的脑袋扶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微微翘起的大腿上,然后一勺一勺的将碗里的食物舀起来喂她。r
正当爷爷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人从身后推门进来。爷爷听到这“吱呀”一声,扭头过去,是喻广财。他双手背在腰后,迈步走到了莫晚的窗前,凝眉低头看着莫晚的脸,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在莫晚的额头上左右扫了两下。他低眉想了想,啧啧了两声之后,又干脆在莫晚的床边坐了下来。他伸手将软被里莫晚的双手取了出来,借着光线看了半天。r
“师傅,咋了？莫晚她没得事吧？”爷爷非常担忧的问到。r
喻广财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没有正面回答爷爷的问题,而是起身说到：“你这边完了,把碗放了之后,到木楼外面来,我有话对你说。”r
爷爷被喻广财的话弄得有些稀里糊涂的,没等他发出下一个问题,喻广财就开门钻了出去。r
大约五分钟之后,爷爷打开了木楼的门。他远远看见喻广财叼着一根烟,蹲在木楼外池塘的坎上,背对着他。爷爷深吸了口气,走上前去,在喻广财的身边蹲了下来。r
“师傅,你是不是发现了啥子？”爷爷好像已经猜到了什么。r
喻广财把嘴边的烟吸完之后,将烟头弹了出去,有零星的火光在烟头流动的幅度里,缓缓坠落。等那烟头落了地,喻广财说：“你不能跟莫晚在一起。”r
爷爷没想到等了半天,等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他自然是非常不解：“为啥子？因为你和龙云师傅？”r
“呵,你小子还真会想,你看我和龙云师傅是这样的人吗？”喻广财说,“你的命与她配不上,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你的命不够硬。”r
“我娶不娶她,这跟命硬不硬有啥子关系？”爷爷觉得师傅有些强词夺理。r
喻广财回过头来,轻轻叹了口气：“你记得莫晚告诉你,是她父亲让她去找的龙师傅,龙师傅只简单的看了莫晚的脸型和手,就直接让她学习入殓,你晓得为啥子不？”r
爷爷摇摇头。r
“还有,莫晚在替人入殓的时候,为啥子要用黑色头套把脑袋给罩住吗？”r
爷爷还是摇头。r
喻广财摆了摆脑袋,样子也有些无奈：“事情比我想象中的复杂,你这样想想,我们第一次在李家谷的李家大院子里见到莫晚的时候,是啥子样子？她的父亲一直对她寄予厚望,让她念书学琴,加上她的样貌,她父亲咋个可能甘心让她学习入殓？”r
爷爷听到这里,似乎开始相信喻广财的话了。r
喻广财拍了拍她,继续说：“从莫晚的手相和脸型来看,她命中带火,而且非常旺,是火煞命。这命的意思就是说,她会克死所有男人,是所有哦,别说你的命相属木,那更是干柴烈火,嘭的一下,就能要了你的性命。而且她的命相属于短命,我看她的寿辰不过十八岁,也就是说,她大概还有两年的寿命。”r
“啥子也？两年？!”爷爷实在不敢相信刚刚才与莫晚相聚,不久就要分别了,而这次分别,便无再见之日。r
喻广财点点头：“不过,莫晚的父亲已经发现了这问题,所以,他让莫晚去四川找龙师傅,跟着他学艺。龙师傅看了她的命相,晓得了她的情况,让她做入殓师。这火煞命,需要经常与阴冷之物接触,入殓成天就与死人打交道,可以说是阴气最重的工作,这样能够与她命相里的火相平衡,延长她的寿命。”r
“那这跟她带头套有啥子关系？”爷爷问到。r
“这做入殓师的必定要遵循一个规矩,这成天与死人接触,虽说她命中火气极旺,但死去的鬼魂跟活人一样,都喜欢长得漂亮的东西,莫晚可以算是个小美人儿了。她这相貌,做不得入殓师。所以现在她在替死人入殓的时候,都带着头套,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要是哪天遇到个不安分的死人家伙,那她就惨了。”r
喻广财的话在爷爷的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这波澜壮阔的形式别人根本看不见。他稍稍努了努嘴,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那我该咋个办？”r
“呵,这还能咋个办,她的这个火煞命,先克着身边的人,要是谁娶了她,这人必定短命,活不出个三五载。但最重要的还是她的这个命还克着她自己,按照这命相看,十八岁时她寿辰已尽,她来做入殓师,多与死人接触,可以延长她的寿命。所以呢,你不能娶她,这是保全你,她也必须毁掉自己的容貌,继续做入殓师,这是保全她。”r
喻广财说完,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爷爷万万没有想到苦等三年,等来的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喻广财伸手拍拍爷爷的肩膀,说：“龙师傅在第一天见到她的时候,肯定也是知道了这个情况,但是他没有告诉她,估计是不晓得咋个开这个口,是啊,一个长得跟花儿似的姑娘,却生了这样的命,别说她了,连我都有点接受不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如果要硬着头皮坚持下去,对她对你都是百害而无一利。”r
“难道,难道就没有可以解决的办法吗？师傅,我晓得你懂的东西很多,这个肯定是难不倒你的。”爷爷有些失态,伸手抓住了喻广财的手臂。r
喻广财面色也沉重起来,他长叹了口气：“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是经历得比你多一些,了解的东西也是比你多一些,但是这人的一生是有很多东西无法改变的,你必须顺应它。比如林子父兄的死,比如莫晚的命。”r
爷爷回想起当初从曾银贵口中听说的林子父兄的死,冒出了冷汗。当时林子的父亲林中去替人做丧礼,因为在八仙抬轿的过程中,排头的人崴了脚,林子的哥哥去补上,谁知那棺材一抬,林子哥哥的身体就突然垮了,之后想尽一切办法都没有救回来。后来林中也疯了,在他发疯的过程中,喻广财一直悉心照料着,可依旧于事无补。他整天疯言疯语,说着一些神叨叨的话。谁也没有想到过了一段时间,林中自己清醒了,告诉喻广财说自己睡了一个大觉,睡觉的过程中碰到了一个神仙,神仙让他通了经脉,能够看透人世间的一切,不管是疾病、生死,或是其他。他预言自己的命不长了,也预言到三日后喻广财的家人会突然患病离世。这些都被他言重,可喻广财对他的状况束手无策。最后只得看着他也跟着自己的大儿子,一同赴了黄泉。r
那事情的起因就是在做那场丧礼的时候,主人家被人下了套,故意找了一个太岁位。犯了太岁,得了天命,神仙下界也是没有办法的。r
这样想着,爷爷实在难以遏止住心中情绪。他伸出手来：“师傅,能给我也烧一根儿吗？”r
喻广财拿出烟来,点上之后,递给了爷爷。谁知,爷爷刚一接过来,突然听到身后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爷爷扭过头去,看见一个人朝着树林里奔去,那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跑起来一瘸一拐。r
两人心中大骇,那人正是莫晚。r
“不好,她肯定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还不快去追!”r
喻广财喊了一声,拽着爷爷追了过去。r
那晚的月光在几人的头顶上,一会躲在云朵里,一会露出半个脸来,像是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