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那道山梁看似很近,但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再加上脚下的路崎岖狭窄,四人只能牵着马往前走,所以一直到太阳快落山时才到了近前。转过山梁,暮色中一片村落依山而建,粗略一看竟有四五百户的样子,一水的青堂瓦舍在夕阳下闪烁生辉,其中有几所大户人家的宅院,占地面积毫不逊色张家大院,甚至装饰工艺饶有过之,在这人烟稀少的山间极尽着奢华富庶。
一路走来,张和平所见无非是些小村落,人口不过二三百,房子不过几十间,没想到这药王庄竟有如此规模,看其繁华程度比张家镇都不徨多让。他想不明白在这乱世当中,这片偏僻贫瘠的土地上,怎么会有这么富裕的所在,问一旁的何半仙儿:“这就是药王庄吗?简直就是人间的天堂啊,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生财之道?”
何半仙儿说:“你没来过,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两年前我在这路过,对当地的民生还是了解一些的,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的人主要是靠上山彩药为生。据说山上有一种珍惜的药材,弄到外面就能卖大价钱。”
四人进了药王庄时天已渐黑,顺着一条青石铺成的大街往里走,两旁店铺林立,除了一些收卖药材的商户之外酒肆、茶楼、客栈也是应有尽有。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阵,张和平的心里隐约升起一丝怪异,这才发现外表繁华的街道上竟没有半个人影,两旁的房屋门窗尽锁,就连那些商户也全都打烊,入目之处黑灯瞎火的一片。
周围一片死寂,庄外草丛中的虫鸣隐约浮现,深山上的流水声也悠然传来。八月里山间的晚上本就有一丝凉意,在这死气沉沉的氛围之下,更显得寒气逼人,四人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阵冷风吹来,张和平楼缩了缩脖子,“奇怪,按说这庄子少说也有两三千人,大街上怎么这般清净?”
盛万楼说:“何老哥你上次来时这里也这个样儿?”
何半仙儿一脸的不自在,“上次我来的时候是白天,大街上不说是车水马龙,也是人来人往,现在虽说天黑了,路上没人,可这么大个庄子也不至于连个点灯的都没有,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石三刀也紧张起来,看情况真有点不妙,不知道联络点儿的同志有没有危险?想到这儿,催动胯下的坐骑,转过大街,按照刘景河图上描述的地址,在紧靠山边儿的地方找到了一处院落。
这所宅院虽算不上华贵,占地也超过一亩,桦木的大门紧闭,围墙上射出一道微弱的灯光,照的人心头一暖。
四人还没到门前,就听得一阵狗叫,紧接着大门一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年轻人手里端着猎枪,神色慌张的看了看来人,“你们是什么人?”
石三刀说:“这里是王大成王老爷子的家吗?”
年轻人有些迟疑,似乎在考虑怎么回答,忽然院里传来一阵咳嗽声,他回头一看,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走了过来。
“爹,你的身体还没好,就别出来了。”
老汉冲他摆摆手,“没事。”他转而对四人说:“我就是王大成,几位是哪来儿的贵客呀?”
石三刀刚要说明自己的身份,想起了刘景河交代的接头暗号,看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说道:“天王盖地虎!”
王大成一笑:“宝塔镇河妖!”
“偷来的碾子拾来的磨,”
“大风刮来的柴禾垛。”说罢,老汉一阵大笑,“我当是谁,原来是老刘的人来了,赶紧里面请。”
年轻人也是笑脸相迎,“同志们,把马也牵进来吧,外面不太平。”
把马栓在了院里影壁墙后的一棵柿子树上,跟着他们父子进了屋。四人介绍自己的身份,石三刀从怀里拿出那封信递给王大成,借着油灯的光亮,王大成眯着眼看完了信,跟石三刀说:“石队长,你们大老远来了,还没吃饭吧,小鉄子赶紧给同志们准备吃喝。”
这当口,石三刀想起小鉄子在外面说的那句话和刚才在街上看到的景象,石三刀说:“老王同志,刚才我听小兄弟说外面不太平,不知是什么意思?”
一听这话,王大成叹了一口气,“按说咱参加了革命不应该信那些歪门邪道,可是有些事儿不由得你不信,前几天听上山采药的人说,山上出了一口黑水泉。”
“什么黑水泉?”众人齐声道。
“这个我也没看见,只听说在半身腰一块大石头的下面突然就冒出这么一眼泉来,那水黑的跟墨汁似的,当时本想去看看,可是得了信儿赶到那儿之后,那眼泉就干了,你说不是怪事吗?”
王大成又说,“还有更奇怪的呢,就在黑水泉出现的第二天,又有人在山上看见鬼了,听说那东西高下来有一丈,长着老虎的脑袋,人的身子,对了还有一身的红毛,见人就吃,现在已有两个人死在他手里了。打那儿起,庄子里就不安生了,大白天的就有野兽蹿到街上伤人,弄得人心惶惶的,现在九成的人都走了,要不是有任务在身,我们也得到城里躲几天。”
石三刀说:“那平时咱这儿猛兽多吗”
王大成摇摇头:“这山上獐狍野鹿不少,轻易看不见什么猛兽,前几年倒是有狼,可几乎让庄上的猎人们打绝了,就是剩下那么几条窝在深山里也不敢出来了。”
黑水泉,山上的怪物,不知道和张家大院遇到的鬼怪有没有关系,张和平暗自叹息:真是流年不利,怎么自己走到哪都有怪事呢?
正在这时,突然院子里马嘶犬吠,声音惊恐之极,屋里众人心头一紧,知道牲畜的感知最灵,外面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几人各抄家伙闪身出了房门,往院子里一看却是空空荡荡,外面的门也上了锁,不速之客究藏到哪去了。
王大成家的狗栓在西厢房的旁边儿,就见它仰着头的冲着南面的围墙一个劲儿的叫唤,张和平下意识的一抬头,围墙之上绿幽幽的几点寒星闪烁,仔细一看,黑暗中闪现出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尖尖的耳朵,长长的鼻子,张开的嘴里露出白森森的獠牙,竟然是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