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问题?”有人沉不住气问道。
张和平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大约十天前吧,我听潘老爷子说,张家镇的鬼子莫名其妙的受到重创之后,不仅没有撤走,而且又派来了援军,据说还有德国的专家。潘老爷子说他们也许是要搞什么秘密武器,可我就一直想不明白,造武器在哪不好,为什么非选中张家祠堂这片乱葬岗呢?现在把所有的事都联系到一起,我终于想明白了。”
盛万楼在一旁不耐烦起来:“诶呀,姓张的,你说话能不能痛快点,一会儿发现个问题,一会儿你又明白了,我看你是存心想让我们着急吧?”
张和平说:“你以为我想卖关子呀,只是这件事确实很难说清楚,打个比方来说吧,整件事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张家祠堂就是漩涡的中心,刚才我说的那些都是被卷入旋涡的东西,鬼子之所以不惜血本为的就是漩涡背后的神秘力量。”
张和平想到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又说:“我还是那句话,这股力量不一定就是神鬼之说,也许是一种远超于咱们认知范围的东西。鬼子一向丧心病狂,我怀疑他们是想把这可怕的力量用在战场上。”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在场的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些话会出自一个初出茅庐的乡下小子口中。
其实这些人并不了解他,张和平自幼就生活在柳林大街的大杂院里,生活的艰辛锻炼出他独立自主的意识,复杂的社会圈子给他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且他天性好学,善于思考,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经历,让他长了不少见识,今天说出这番话也在情理之中。
刘景河思前想后觉得这个年轻人话说的井然有序,特别是他的见解独特,想法也很大胆。说实话,这些日子自己确实怀疑过鬼子有这方面的意图,不过也只是想到了细菌武器,毒气弹之类的非常规武器,却从没往这个方向想过,特别是潘岩走了以后,上级好像对这件事的态度也是不温不火,自己虽然下了很大功夫,奈何力量有限,收效甚微。
这些想法在他脑海中快速的旋转了一圈,跟张和平说:“小张同志,你的意见很有道理,最近日本鬼子在太平洋战场上已经显露败绩,他的盟友德国更是举步维艰,为了扭转战局,这两个法西斯国家完全有理由干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儿来。这件事关系重大,极有可能影响到全国乃至世界的和平,我们身为军人一定要把它扼杀在萌芽状态!”
刘景河说的慷慨激昂,突然声音低沉下来:“可是张家祠堂驻有日军的一个混成旅团,前线战事又吃紧,抽不出多余的兵力来,这个任务只能靠咱们自己完成了。”
他说到这里,用眼睛看着张和平不再言语,好像在等他说话。
张和平刚想开口,老杨却把话接了去:“刘书记,你的意思是集合队伍去打张家祠堂?”
一听打仗,盛万楼来了精神,说:“我同意,说来说去,就这是个好注意,刘书记你一声令下,咱马上打他狗日的,我跟你说别看我才刚参军,打起鬼子来绝不含糊,上次在张家祠堂差点就把他一个联队都给报销了……
石三刀这时缓过那股劲儿来,见盛万楼在一旁越说越多,没一句正题,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就说:“兄弟你说到哪去了,这仗要是能打,不早就打了,还能等到现在。”
刘景河说:“石队长说的没错,眼下的形势不容乐观,我先给你们说说敌我双方的的实力状况。张家镇驻有日军的一个混成旅团,约有万人,火力方面配备有装甲车、大炮、轻重机枪等重武器。然而咱们在张家镇的抗日武装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一百五十人,就是再把范围扩大些,整个地区的县大队、区小队全划拉在一块也不过两三千人。武器装备更是差的要命,一个民兵连里也没有一挺机枪,可以说是真正的小米加步枪。你们说这样的部队要跟一个装备精良的满编旅团正面抗衡,和飞蛾扑火有什么区别?”
刘景河又说:“所以这次任务,不能强攻,只能智取,我们能现在要做的,就是掌握确凿的证据,来说服上级,发来援兵,才能把张家祠堂的敌人连根拔起。”
张和平说:“说到智取,我倒有个主意,日本人那里我们无从插手了,但是除了日本人之外,这件事从头至尾还有一个人最清楚。”
刘景河说:“你是说魏岭?”
张和平说:“对,魏岭虽然死了,可他的家人还在,我就不相信那里留不下蛛丝马迹。”
刘景河想了想,说:“主意可行,魏岭刚死,今晚肯定不行,等明天过过风声,晚上咱们就行动。”
刘景河又说:“对了,忘了跟你们说了,魏岭现在住的是张家大院儿,是他强占的张善人家的。”
何半仙儿对军事一窍不通,坐在那儿一直没发言,听他说这话,忍不住说:“怪不得魏岭不得好死,张善人可是名副其实的善人,在镇上冬天舍棉,夏天舍单,这一带有哪个穷人没沾过他的光,最后居然让他给害得家破人亡。”
几个人听了心里都不好受,骂魏岭是罪有应得。
夜里,张和平躺在炕上睡意全无,心里总是想着白天在东街看到的一幕,而且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夏雪倩到了身边。就这样翻来覆去的,不知折腾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张和平忽然觉得口渴,起来找水喝,却怎么找不着,不知不觉他走出了屋子,到了荒郊野外。竟发现身边有一口棺材,他一惊之下,转身要跑,棺材里突然中伸出一只长满黑色虫子的怪手朝他抓来,他觉得头上一痛,再看那怪手里多了一根白头发。
张和平出了一身冷汗,醒了过来,再看身边的盛万楼睡的正香,原来是南柯一梦。
第二天张和平把昨晚做的梦跟大伙说了,别人只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半仙儿却说:“这梦八成是吉兆,你想棺材,升官发财嘛,再有就是那根白头发,有道是愁一愁,白了少年头。人发愁才会生白发,在梦里有双手把你的白发给拔了,这说明,这次有贵人相助帮咱们解决难题。”
张和平从小混迹市井之中,熟知江湖术士的骗人把戏,知道他们无非是靠察言观色,在配上一张巧嘴,把你忽悠的昏天黑地,好从中取利。就说:“何老哥,你这套跟谁使不好,怎么使到自己人头上来了?”
何半仙儿认真的说:“和平,我可没跟你开玩笑,这话千真万确。”
张和平让他说的半信半疑,心想,贵人会是谁呢?
这一天,陆陆续续有人到了联络站,都是在附近活动的武功队员,从他们那儿得知,魏岭死了好像并没有办丧事,而且张家镇也没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墙上贴着缉拿凶手的告示之外,街面上并没有增加岗哨,甚至巡逻的鬼子比原来还少了。
刘景河跟石三刀心里打鼓,怀疑这是鬼子明松暗紧,引蛇出洞。
老杨和盛万楼却说,这是鬼子卸磨杀驴,死了个魏岭还可以找别人,反正汉奸有的是。
张和平的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不踏实,就盼着天快黑,到时候好察个水落石出。
这一天过得好长,好不容易到了黄昏,刘景河说:“别看张家镇表面平静,有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咱们千万不要被表面现象麻痹,以防中了敌人的诡计。”
刘景河是一家之主,自然不能轻易露面,出于灵活机动的想法,这次任务一共派了四个人,小分队里除了何半仙儿身体瘦弱,没有格斗经验之外,全体都有,另外再加上一个老杨。
吃过晚饭,四个人三匹马在夜幕的掩护下到了张家镇。往里一望,大街上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安全起见他们把马蹄子用布包起来,马嘴也堵了个严实,牵着进了镇。
张家大院儿就在镇子西边,时间不大就到了。
几人一看,还真是没办丧事,门上连个挽联都没挑,门前没点着灯,黑乎乎的一片,走近了一看已经上了锁。拴好马,盛万楼瞅着高高的院墙发了愁,小声嘀咕道:“这可怎么上去呀?”
石三刀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往院里一扔,确定没狗之后。他往后退了几步,猛地往前一闯,从地上一跃而起,两只手刚好扒到了墙头。
为了不弄出声音,他顺着墙头滑了下去,转到门前,轻轻把门闩一拔,把三人放了进来。
四个人蹑足潜踪的往里走,发现这座宅子可真大,院落一层套着一层,房子少说也有几百间,他们从没来过,转了半天也不得章法,分不清哪是主人的内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