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鸡汤，华虹将盒子下面的饭一口一口地喂欧阳明镜，双方很长时间没有说话。r
欧阳明镜每吃一口饭都在想，这些人凭什么要来照顾自己呢？这是黑社会不太可能的事吧？也许是出于打人者的自律或良心发现。r
华虹喂饭时很仔细，每掉下一颗饭都要立即伸手去从床单上拾起来，又扔到垃圾桶里，反复好几次，直到喂完才说：“应该不饿了，本来想自己吃上几口，全被你吃完了。”r
“哄哄，不好意思，让你流了口水。”r
华虹收起饭盒，放到病床桌上才说：“张叔讲了，他很喜欢你，几十年来，被他打倒的人从来没有当场再次反扑过，而你嘛，哼！反抗了两次，有培养前途。”r
“莫名其妙，本能反抗，也归结成喜欢的理由，荒唐！”r
欧阳明镜边说边伸手去摸掉在床头架上的药水袋，然后问：“收保护费过日子，也会长久？”r
华虹却冷不丁地回答：“国家收税，长久不？收税的长久，我的就长久。”r
“无愧！怎么觉得你们这与旧上海的青帮、洪帮、斧头帮没什么区别，迟早会出事。”r
“天天都在出事，什么迟早，都习惯了。”r
“你要我做什么？”r
“帮我教人，教他们文化。”r
“干这样的行当，还教文化？不是将文化污染了才怪。”r
“哼！老头儿，你的命相我找人算了，跟我很合得来，搞不好我们还是两口子，你说教不教文化？”r
“跟你成为两口子？搞错没有？我们的思想角度就是水火不相容，生活方式一黑一白，文化结构一高一低。两口子，当真我找不到老婆？”r
在欧阳明镜看来，道上的人说这样的话，可能是常事，于是自己也装着不吃惊。想自己身边的一些人，就是因为特信那破算命的，闹腾得一家人，一个企业都不安宁。这地方又钻出来一个信那破玩意儿的，烦死人了。凭他的修养和文化层次，不说找个机关干部，起码找个名门正派的女人是没任何问题。r
眼前这名操江湖这淌混水的女人，怎么可能的事，连起码的性冲动都没有，何来两口子的味道。r
华虹却不以为然，挖苦欧阳明镜说：“你好清高哦，我好想巴结你哟，过几天的医药费你就自己去支付行不？”r
“你们打的，凭什么让我付？”r
“不知道吧，这就是江湖，打死你都可以，凭什么要帮你付？这个时候，少用‘凭什么’三个字来要求别人。没有那么多的‘凭什么’，就凭喜欢欺负你们这种人，明白不？别以为天下人都是秋菊，冒充文化人，连黑配白，高配低，红配绿是天下绝配都不懂，居然自封文化人。”华虹说到这儿，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忙借口去了一淌卫生间，将口水吐了才又出来。r
“那你相信迷信？认为我们就是两口子？你和张叔怎么办？”r
欧阳明镜明显受到了华虹那“黑和白、高和低是天下绝配”语言的强大影响，说话开始有点温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