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南的平安镇到北边的京城,这一路可不好走。所幸,平安镇虽没有人,但马车还算是有几辆。靠着马车与从平安镇上偷到的,不,应该是借的一些盘缠、衣物,我和孟晓梦踏上了京城之旅。r
一路上,我用衣服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从不下马车,连水和食物都是让孟晓梦给我送进马车内。因为只有避免与他人接触,才不会把怪病传染给他人。孟晓梦曾抱怨,我为什么就不怕传染给他。我说,因为你是蛇仙,这种怪病根本不是你的对手。说得孟晓梦一脸得意,帮我做事极其热情。其实,我早有准备,若是孟晓梦真的染病,我就立马念趋魂咒,让他离开骆小炎的身体,这样他便不会有事。更何况,当得知我染病后,明明是他一把抱过来的,我连阻止都来不及。r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过了十几天,我的病情并没有恶化。首先,我的脚上只有这一块紫斑,它既没有变黑,也没有溃烂,一直乖乖地在那里呆着,不痛不痒；再者,我没有大量脱发的现象,头发还是又黑又长,打理起来挺麻烦；另外,我的精神状态一直不错,吃喝拉撒睡,消化功能完好,如果一定要说有一次不适,那是因为穿得衣服过多,在马车里差点闷昏过去。这使我不由仔细地回忆起自己在寺庙里生活的点滴。我是个十分怕死的人,因而做起事来非常小心,从没有和病人接触过。那么,我又是如何染上怪病的呢？或许,我根本没有染上这种怪病,而是由于其他的缘故,才会生出紫斑？r
使我最心烦的,不是所谓的“怪病”,而是一个人——冷枫。是的,我想他,从离开他的那一天起,我就开始想他。一想他,就会绝情蛊发作脖子痛,越想越痛,越痛越想。我暗自骂自己是个低情商,既然都说了喜欢,为什么不好好的表现,抱一下也好,亲一下也好,偏偏我脖子一直,说了一句“与你无关”就逃开了去。r
说什么想办法自救,其实我是在害怕。我怕什么？怕把病传给了他,怕他看到我生病后变丑的样子,还是怕他根本不在乎我对他的喜欢,于是在得到回答之前,就仓皇地跑了,只求离他越远越好。唉,现在好了,天天被绝情蛊折磨得睡不着觉,脖子痛得我直在马车里打滚,还有几次痛晕了,急得孟晓梦到梦里找我。r
喜欢一个人,真是件要命的事。在一起时不觉得,一分开就不停地思念。冷枫呀冷枫,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你哪一点,你对我也算不上有多好,可是我就是恋你,抑制不住。现在想想,每一次绝情蛊发作,都是与冷枫有关,第一次是我着急他是否被姗姗所伤,第二次是在梦中见到他被姗姗抱住,而如今,思念与疼痛碾过我的心,我终于明白,我对他,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然后,非常非常地,想回到他的身边。他说过半个月后,我一定要回到他的身边,如今我们一路走来,早已过了半个月,他是不是会来找我呢？还是说他以为我死了,根本就不在乎？r
“嘶——痛!”我把手摸向了脖子,咬着牙。马车在颠簸,我把头侧到了一边。r
“停!”孟晓梦勒住了马的缰绳,一把揭开马车的帘子,“主人,你的脖子又痛了吗？”r
“是呀,老毛病了。”我感觉自己像得了风湿。r
“你忍一忍,我打听过了,还有半天的路程,我们就能到京城。”孟晓梦看着我的样子,说不出地心疼。r
他知道我脖子疼的原因,有时我痛昏过去,醒来时正好躺在灵蛇宝殿里,孟晓梦会陪着我,帮我揉一揉脖子,然后骂给我下蛊的阿爹,骂该死的绝情蛊。他那对金色的眸子看着我,然后又有意地侧开。他总是想方设法地逗我笑,让我开心。r
有一次,孟晓梦说：“为什么吃下绝情蛊的不是我,这样你绝不会脖子疼。”r
我问：“为什么这么说？”r
他说：“因为我不可能爱上你。”r
我说：“那有何用？我爱上你了,就会脖子疼,和你爱不爱我没有关系。”r
他马上凑了过来：“那也就是说,你会爱上我咯？”r
我想了想,感叹了一句：“你说得对,为什么吃绝情蛊的不是你呀!”r
后来,这条臭蛇一天都没有和我说话,直到我再一次脖子痛昏过去,他才不计前嫌,嘘寒问暖。r
“唔,没事,继续赶路吧。”我对着赶车的孟晓梦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要在乎我。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去京城,捉到太子。r
“主人。”孟晓梦看着我,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如果你实在忍不住对那个人的思念,我不介意暂时做一下替身。接吻、拥抱、交配,你喜欢什么姿势都可以,我会各种花样,就算是在野外也会很有情趣,你喜欢挂树上还是……”r
我随手拿起车内一个靠垫扔了过去。这条蛇到底要多久才能进化成人类呀!r
等到终于来到皇城根底下的时候,我已经身心俱疲。r
进了京城,还没来得及看一看古老皇城的繁华,更让我头疼的事情出现了——我们没银子啦!r
从平安镇偷的,不,是借的银子本来就不多,一路上各种花销,到了京城,我们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r
“主人,你别在那里发呆了,随便找家屋子住下来不就得了。”孟晓梦一点也不了解人间疾苦呀。r
“我也想,可是我们没钱。”我直接摊牌。r
“没钱又如何？”孟晓梦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我知道就算他真的吃霸王餐、住霸王店,心里也绝不会有半点内疚。r
可是,我不想因此惊动官府。皇城底下,还是安分些的好。我思索了一会儿,用手指向了一家店,让孟晓梦把车停在一旁。r
这家店的模样像是酒楼,但绝不是简单的酒楼,它的门口站着各色招揽客人的妖媚女子,大大的招牌上写着“万花楼”三个大字。r
我知道,这是一座青楼。r
京城里的青楼,那叫一个气派。r
一踏进万花楼,一股胭脂水粉气便扑面而来。来往的官客衣着华丽,应该有不少朝中大臣,都被姑娘们围着,一个一个笑得闷骚。万花楼有四层,中间一条长长的楼梯,把四层连接了起来,在第二层的中心楼梯处有一大片的空地,搭上台子,便可欣赏歌舞。r
我和孟晓梦刚踏进门槛,一个花枝招展的老鸨就笑眯眯地迎了过来：“哎呀,这两位客官,是打外地来的吧。两位真有眼光,一来就进了我们万花楼。不是我笑娘自吹,我们这万花楼在整个北京城就算排不上第一,也不会出了前五。”r
我对着笑娘笑笑：“笑姐姐,我是个女的。”r
笑娘一点也不惊讶,她继续热络地说道：“女的又怎样？你放心,我们这里要什么有什么。有钱就是大爷。你直说,我可以找个姐姐陪你玩玩。”r
我勒个去,她把我当成女同了吗？r
“主人。”孟晓梦压低了声音,“你要找她玩,还不如找我,你不喜欢在树上,我们可以……啊,痛。”r
我用胳膊肘直击他肚子。r
“笑姐姐,实话和你说了吧。”我把笑娘拉到了一边,其实叫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老女人为姐姐,我还是挺不习惯的,“我是来卖身的。”r
“什么？”孟晓梦惊叫道。r
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对着笑娘继续说道：“这是我弟弟。我们两个是从南边逃难过来的,到了京城身无分文,无依无靠。只求能有一个容身之所,希望笑姐姐能够通融一下,买下我吧,也好让我和我弟弟吃上一顿饱饭。”r
笑娘在我说完之后,盯着我的脸看了三分钟,然后叹了一口气：“不太好看。”r
“你说什么,死老太婆,居然敢说我主人不好看!你以为自己是魔镜呀!你……唔……”虽然我已经使劲地捂住孟晓梦的嘴,但他的话还是被笑娘听见了。r
笑娘华丽地打了一个响指,随即从四周走来了四个彪形大汉,一身肌肉,准备拿我和孟晓梦练手。r
“呵呵,笑姐姐,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我想这一回真的要把事情闹大了。r
“我不是你的笑姐姐,我只是个死老太婆,敢在老娘场子里撒野,怕是活得不赖烦了!”笑娘沉下脸,她的声音不大,怕会惊扰到其他客人,但也足以让我听个清楚。r
唉,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只好拉住孟晓梦的手,随时看准机会跑路。r
就在彪形大汉越走越近,我的脚上已经抹油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飘了过来。r
“笑娘,发生什么事？”这声音甜中带媚,随着声音同时飘过的还有一阵香气。r
我转头,看见穿着紫衣的姗姗正对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