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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肥虫子的第一次


此物滑过我的喉咙೿往外面爬。我只觉得喉线一痒೿张开嘴巴೿咳嗽两声೿结果便咳出一个东西来。这是浑身皱巴巴的金蚕蛊೿它这种出场方式已经多日未用೿显得十分艰难೿而瞧一瞧它೿与往日有着截然的不同೿如同上了年岁一般೿皮肤依然是金黄色೿然而松弛得很೿毫无光泽。r

它附在我的鼻梁上೿有一股异常的香味传到我的鼻间೿如同八月的桂花静谧开放。r

闻着这香味೿我感觉精神竟然好了很多೿坐直起身子来೿发现旁人皆已熟睡೿只有在旁边照顾我的小苗女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金蚕蛊。r

我伸出鬼脸左手೿金蚕蛊已经不能够飞行了೿只是奋力地沿着我的脸、我的脖子和手臂೿一点一点地朝着左手挪动着。它爬得很慢೿每一步೿都迈得艰难。一路行走೿它在我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湿滑清亮的印迹。r

终于೿它爬到了我的左手上面೿小东西盯着我೿我也盯着它。r

我们大眼瞪小眼。r

这三四日೿我受尽了苦痛೿它也饱受到了折磨೿至如今೿看着这可怜虫儿的黑豆子眼睛೿一种与我生命息息相关的亲近感೿从我的心头油然而生起来。自从去年七月间೿我被外婆种下了这金蚕蛊೿我们的性命就联系在了一起。r

生死相依೿不离不弃。r

这便是我和肥虫子之间最简单的关系೿这世间也便只有我与它೿谁都离不开谁೿唯有同归于尽的命运。如此೿方可谓之曰:本命蛊。r

我们互瞄了一阵೿在我手掌上面的肥虫子开始蠕动起来೿它在我的手掌上游走೿一会儿到左边೿一会儿到右边೿磨蹭得我手心直痒痒೿想笑。过了差不多两分钟೿突然它缩成了一团೿然后在我手中的这肥虫子逐渐地瘪了下去೿最后竟然只剩下一张外皮。r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左手臂间传来了一股中正平和的力量೿接着在我的全身上下游走೿每行一圈೿我就有一种浑身浸泡在温泉中的快感೿如此行走了九个周期೿突然我胸前一亮೿一道金光闪耀೿飞临到了我的面前。r

瞧这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便是蜕去了蚕衣的金蚕蛊。r

只见它比之从前೿多少是瘦了一丁点儿೿然而身子却越发地灵动了೿脑袋上的那个青春痘也不再是圆圆的一颗೿而变化成了山子形;金光灿灿的皮肤沉淀了一些೿不再那么张扬೿呈现出低调的暗金色೿不过它那黑豆子眼睛೿倒是莫名地锐利上了几分。r

我握着拳头೿将它褪下来的蚕衣小心收起来。r

《镇压山峦十二法门》育蛊一节中有言೿说这金蚕蛊一生之中会褪去九次皮೿每褪一次೿境界就会跃升一阶೿若能够褪上九次೿便能够筑就金身೿超脱于六道之外೿不受轮回——这当然是胡诌了೿我这金蚕蛊历时一载೿其间享尽了多少好处೿经过多少磨难೿最后在洞穴中遭受到雷轰一般的惊吓之后೿才堪堪蜕去一层皮。r

若要褪上九层೿显然那个时候的我已然不在人世间了。r

而我死后೿金蚕蛊也随之消亡೿哪里有机会再蜕皮?r

所以我之前感觉十二法门中有很多胡诌和想当然的成分೿也源自于此:对于不可能达到的事情೿先行者往往会画一张很大的饼೿然后与宗教扯上关系೿诱惑后来的人对他们产生高山仰止的敬仰和崇拜。r

但是真实情况೿并非如此。r

金蚕蛊的蜕变成功೿最直接的好处是一直处于病怏怏状态的我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感觉所有的疾病都随之而消退೿浑身暖洋洋的೿精神抖擞。悠悠看着那可爱模样的肥虫子೿伸出手指尖去触摸೿轻轻一碰೿立刻缩回了手೿脸上居然洋溢起了笑容来。r

我站起身来೿发现杂毛小道已经苏醒了೿正睁着眼睛看我呢೿我朝他点了点头೿他笑了೿但是并没有询问什么೿而是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我走出鼓楼೿来到前面的打谷场೿上面是吴刚和小周在值班೿喊住我೿说要去哪里?r

我说我憋得太久了೿要去放下水。r

吴刚笑了笑೿说不要跑太远೿别像小周一样೿拉到一半被鬼追得到处跑……旁边小周气急败坏地跟吴刚扯了两句೿我挥挥手೿说不会的೿我的屁股没有小周的白。r

吴刚哈哈大笑。r

我放水回来೿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然后爬上鼓楼二层೿站在他们放哨的岗位上೿有山风吹来೿天上的星子寥廓೿忽闪忽现೿天幕之下是一片寂静的漆黑೿远处不时传来一阵“咕咕”的鸟叫೿身下是篝火昏暗的光亮೿在这一片黑暗的天地中೿我们仿佛是宇宙的中心。r

如此的清澈高远೿如此孤独。r

我说我来值勤吧?吴刚摇头说不用೿计划都已经排好了೿而且你才刚刚大病初愈೿最好不要吹风。我问还撑得住吧?吴刚苦笑೿说还好೿小周在旁边叹气೿说好个毛೿我这自动步枪里面只剩下十一发子弹了೿每次扣动扳机的时候೿比丢了一沓钞票还肉痛。r

我返回屋子内೿看到马海波和胡文飞手上还绑着树枝做的撑架೿脸上有多处伤痕。r

走近些೿我看到马海波的身体不住地发抖೿呼吸急促೿脸部肌肉不断抽搐೿发出不自然的笑容೿手摸在他的额头上೿居然烫得如同火炉。这是破伤风的表现೿虽然杂毛小道作了处理೿但是因为没有条件೿所以老马免不了被感染了。r

破伤风除了高烧之外೿还可能引发多种并发症೿甚至能够短时间内致人死亡೿所以我也没有半分犹豫೿手指一勾೿肥虫子立刻飞了过来೿它明了我的用意೿立刻钻进了马海波的嘴里೿然后蠕动着。r

十分钟之后೿马海波的呼吸平缓下来೿受伤的左手重新获得了知觉。r

肥虫子又进入了胡文飞的身体中。r

第二天清晨೿早上起床的马海波和胡文飞才发现自己脱臼受伤的手臂೿又可以活动了೿虽然依旧有些拉伤೿但是愈合的速度却快了几倍。r

他们当然能够猜到是谁做了手脚೿朝着我一阵感激。r

不过即便是如此೿总体的气氛还是低沉的。r

因为前天的尝试೿最后还是以失败而告终。贾微的那头食蚁兽也曾经尝试过翻上山去೿结果因为悬崖太过陡峭೿也没能够成功;而我们寄予厚望的虎皮猫大人೿至今没有醒转೿若不是手摸在它的肚子上面೿还有体温和心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就是个死鸟儿。r

我的金蚕蛊虽然醒转过来೿但是却不敢把它放飞得离我太远了。r

毕竟此地೿太过邪门了。r

第一次尝试೿也是最后一次尝试。早上的时候೿杨操、吴刚等人商量的议题竟然是巩固防线೿然后还有收集粮食的事情。显然೿在抛开逃离出去的念头之后೿大家开始变得实际起来೿静守待援೿不管怎么样೿都要先生存下来再说。r

只有贾微提出:溪流下游的那个洞穴೿说不定就是出口呢?r

她的这个说法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嘲笑೿没有人愿意再次去探查这种黑黢黢的洞穴。黑暗即恐惧೿恐惧即死亡。没有人愿意再死人೿更没有人愿意死去的那个人೿是自己。r

当自己的提议被否೿贾微变得沉默了೿眼神不时朝着西面飘忽而去。r

我看得出来೿她想单独而去。这个女人有一种狼的气质೿喜欢群居೿也喜欢孤独。我不知道杨操是怎样检查出她没有被附身的೿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真的有一些怪异。r

果然೿在下午的时候೿胡文飞找到我೿说贾微又不见了೿最后见到她的老金说她在屋子里面整理行装೿然后翻出了一些零碎的东西离开。r

在鼓楼上放哨的小周告诉我们೿他刚才三点钟的时候೿看到在西面处有一个藏青色的身影೿模模糊糊的೿现在才想起来೿有可能是贾干部。r

胡文飞和杨操心急如焚೿召集大家在一起೿商讨对策。不过全体前去营救显然不现实೿这寨子里我们需要驻守一定的人员೿保持里面的物资不被掠夺和损毁。最后商量的结果是我、胡文飞和杨操三人前去查探೿其余五人留守在此。r

我们是下午近四点的时候出发的೿一路前行೿走了大约有半个小时೿来到了一个转弯的路口೿转过这道水湾子೿前面便是那洞穴了。我们只有在心中祈求೿这个该死的女人最好不要进洞೿不然……我们真的就没有办法了。r

里面的东西೿我想我惹不起。r

然而当我翻过一块挡住前路、三米多高的石头之时೿一种诡异的情形出现在我的面前೿鸡皮疙瘩瞬间就布满了我的全身:在石头下十几米的小路上面೿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蜈蚣爬虫೿而在两侧的树木上面೿则是吐着信子೿嗤嗤作响的蛇类。r

这条路上೿密密麻麻的蜈蚣೿怕不得有成千上万条。r

杨操和胡文飞也翻上了石头೿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吓一大跳೿差点没有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