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端起酒杯，一杯，过了一会儿，再端起，两杯，又端起，三杯，间间歇歇，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他那双眼睛发涩地看着湖心。知道的，不知道的，一件件来——r
“这些事，我之所以没说，是因为你没说。”路瑶仍望着湖心，她省下了一句话：“我怕我说了，你会以为我在图谋什么。”r
“姑姑说，这个世上有两个紫昙，而她们根本不是一个人。”r
林川斜身歪在了船蓬上，从清平镇上看见紫昙手里捏着一封信，到在婚纱店前看见一个穿着古装的女子，加上之前种种，有两个紫昙，是有两个紫昙。他也这样想过，只是一直不想被证实。初见紫昙，她的那句话，更是在他脑子里来回荡：“我还是来晚了。”r
他的梦忽然就醒了，他在梦里把梦醒了。r
这个梦不是他能决定的，他只是一个被安排的主角。r
林川真希望着只是一个梦，真希望根本就只有一个紫昙，可这些分明都不是。如果是梦，他又怎么会梦见自己素未谋面的舅舅！对了，他有好多话要和他说。希望就算和西湖的水一样多，也瞬间被蒸发了。r
这些事情，林川已思前想后了些日子，乍一听，也不显得多么惊讶。只是歪着身子，看着湖心，在端起一杯酒，喝一杯，过一会儿，再一杯。r
路瑶望着湖面，嘴唇微微动了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林川，如果你先遇见的是我，你会喜欢上我吗？”她终于笑了笑，转脸去看林川。林川已经闭眼睡去了。r
“如果，感慨都是如果。”路瑶喃喃自语。r
她低头看见桌子下有纸笔砚，取出来，把杯中的酒往砚中倒了少许，轻轻研磨。铺开纸，蘸墨写下了一首《如梦令》：r
还说昨夜梧桐，r
一宵话尽秋风。r
几道坎坷路，r
七分微醉能行。r
堪停？堪停？r
酒浓不过别情。r
她细细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把手搭在纸上，白袖一拂。纸张从窗口飞了出去。抓住一丝风荡了一荡，又落到了湖里。湖上很静，船上也很静，路瑶的一滴泪“啪——”的一声落在了船板上。r
原来从容久了也累。r
——这一切林川都不会看见。r
偌大一个西湖上只飘着这么一艘小篷船，船里两个人，一个闭眼睡着，一个正看着窗外。湖面一片漆黑。一个人在等着另一个人来，一个在等着自己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