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明心家园,还是没事做。进屋,坐了好一会儿,他找出纸笔,写了一份辞职报告,想了好久,用怎样的措辞把这件事告诉紫昙才合适。天气一直阴沉沉的,不知不觉就中午了。林川骑上摩托车,奔公司去了。r
“紫昙是个聪明的女人,肯定比我看得开,怎么说都成吧。她也一样会想:‘多了个表弟挺好。’”林川这样想。他本来想买一包烟,怕叶紫昙看见会想多了,还是没买。r
还是在那个四岔路口,林川又差一点儿闯了红灯。还是那个老太太,她看着这个年轻人沮丧着的脸,没有摇头。r
到公司的时候,大多数人已经下了班。门口那俩保安正严肃地站着,心里说:“这小子又迟到了。”r
林川过去了,顶多冲他们俩勉强弯了一下嘴角——他怎么可能笑得出来。那俩人看着林川进了楼梯,他们不知道,这个死尸一样的男人心里在想着什么。r
林川忽然想顺着楼梯爬上去,十二楼,那才多少,他希望更高更高,永远也爬不到。r
到了经理办公室前,林川敲了敲门,他脸上还在流汗。r
“请进——”这个是叶紫昙的声音。r
林川推门进去了。r
“写一份说明。这个月的奖金没了。”叶紫昙干脆地说,“又从楼梯上来的吧?”桌子上几片昙花瓣,昙花昨夜开过,偏偏在昨夜开了。林川真希望她还像最初那样严肃,而自己永远只是紫昙花的看客,没有之前那些故事。他心里难受地喘不顺气,总感觉胸口有一口气压着。r
林川自己不清楚,到底用了怎样的措辞把整件事情告诉了紫昙。紫昙不轻不重地问:“林川,你不是开玩笑吧?”r
“你肩上的蝴蝶纹和你妈,也就是我舅妈的,一摸一样。”林川说,他还记得这么一句话,老妈说过。r
紫昙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林川,弯嘴角笑了笑。林川着急地问:“紫昙,你没事吧?”r
“我怎么能没事?”紫昙轻声说。r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谁也不说话。又是该死的滴答声,林川那个闹钟。可时间久了,这闹钟却成了一种寄托。r
叶紫昙忽然站了起来,快步向门外走:“我要问我叔!要是真有两个人就长着一样的蝴蝶纹呢!”r
林川一把把她拉住了,她的唇就近在咫尺,林川真想在上面轻轻亲上一口。可他已经不能了。他说:“你要静下来,表妹——”r
“事情已经这样了。”r
叶紫昙幽幽望着林川,好一会儿,说:“我没事,多一个表弟挺好——”话还没说完,两行泪忽然从她眼眶里流了出来。她一把扑到了林川怀里。r
叶紫昙忽然又推开林川:“我没事。我叔叔到外地开回去了,明天才能回来。”“可问了又有什么用?”说完,她出去了。r
林川把辞职报告扔在她办公桌上,随着出去了。r
陪紫昙走了几条街,总是跟在后面,也没打说话。紫昙有时候喊一声“林川”,有时候喊一声“表哥”,他都应着。她情绪稳定了,林川又回了明心家园,时间已经是下午,天还阴沉沉的。买了两条烟,收拾了半旅行包的东西,坐在床沿上开始抽烟。出去走走,心情就会好一些。给叶紫昙发了个信息,劝她不妨也这样,最后加了一句:“当然不是让你和我一起私奔。”r
床前地上撂了十多个烟头,一盒烟已抽了大半。天已经黑了,林川不想睡觉,也睡不着。r
门“咚咚”响了几声,华琟拎着俩瓶酒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床边。看样子,他喝不少了。他把酒往林川面前一递,说:“大哥,咱俩再喝点儿。”r
林川把酒接过来,放在了一边,说:“喝了多少了?”他闻到的全是烟味,不过看样子,华琟真喝了不少。在哪哥们那儿借酒消愁,让他喝了那么多?r
“没出息。”林川说。他想了想,自己这样做一个旅行是不是也没出息?r
林川安排华琟睡下了,起初他还嘟囔着:“清沂不要我了,清沂不要我了……”后来睡得呼呼噜噜,幸好没睡街上。酒真是个好东西,喝醉了,可以睡觉。r
林川一直睡不着,快到半夜,给清沂打了个电话,丫头还没睡。她说:“我明天早晨去看他。”r
华琟正呼噜噜睡着,林川把烟装进旅行包,拎着包出去了。苏州城亮着街灯,不知道天是晴是阴。r
花了两个多小时,到了港口,买了船票。倚在长椅上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