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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遇袭(三)


伏兵在电话里大吼:“老板,老板,三十一号,三十二号,十六号,二十七号,都有猴子上来了!请他们吃大饼!”

“老板”就是连长,猫耳洞里的兵都这样,在电话和无线电里很少直接叫连长,都叫老板。连长的声音很冷静:“别慌,把他们揍下去就是了!”拨通迫击炮排的电话,“三十一号,三十二号,十六号,二十七号,各打一个急速射,开火!”

咣咣咣咣咣咣!

迫击炮发出了怒吼,炮弹从炮膛里冲出,带出一团火星,急啸着拔地而起,然后略略一折,就到了那几个哨位上空,呜哇鬼叫着一头扎了下来!大多是82毫米口径,像白天用的100毫米和120毫米口径的都是从营部借来的,已经还回去了,只留下一门64式120毫米迫击炮。这门120毫米迫击炮救了三十二号哨位的命,第一炮就打在越军中间,轰然炸开,炽热的气浪裹着弹片横扫而出,两名越军特工布娃娃似的被高高抛起,再扯成几块扔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个全身打进了十几块弹片,成了筛子。没等越军特工反应过来,82毫米迫击炮炮弹雨点般落下,大团黑红色火光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闪耀,密密麻麻的弹片呼啸穿刺,叫人根本就找不到立足之地,一名抱着爆破筒正准备塞进三十一号哨位里的越军特工倒了大霉,一块指甲大的弹片打在脖子上,皮开肉绽,筋骨毕现,鲜血喷起两三米高,整个脑袋几乎都被切了下来。伤亡激增的越军特工见讨不到什么便宜,只能后退,先躲过这轮炮火再说。

曹小强大吼:“占了便宜就想跑?没那么容易!”拎起机枪跳了出去,几步窜到洞外一道战壕里,机枪一架,子弹和他胸膛里的怒火刮风似的扫向越军特工。这帮狗杂种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抓走了田豪杰,打伤了吴新,让他愤怒到了极点,跟这帮可恶的越军特工不死不休!

伏兵顾不上这个二货了,他抱着吴新,用手压住吴新颈部的伤口。吴新伤得很重,整个人都成了血人了,血还在一股接一股的从伤口喷出,肯定是伤着颈部大动脉了。吴新的胸膛急剧起伏着,手脚乱舞,喉咙里呛出一股股鲜血,他无法呼吸,血更止不住,伏兵用手压住他颈部大动脉试图帮他止血,却哪里压得住?急得伏兵发出一声低吼:“卫生员,给我滚过来!”

卫生员冲了过来,叫:“抓住他的手!来一个人,帮忙打手电!”田勇已经冲出去用手榴弹朝越军特工猛甩手榴弹了,吴江河跑过来打亮手电筒,照着吴新颈部的伤口。卫生员飞快的给吴新打了一支吗啡,拿出止血钳从血肉模糊的伤口探进去,寻找被打伤的大动脉,痛得吴新原本憋得发紫的脸变成了煞白,喉咙里嗬嗬作响,乱踢乱打。伏兵死死控制住他,不让他乱动,否则抢救就变成谋杀了。血肉模糊的伤口里想找出一根动脉可不容易,何况是在枪炮声震天动地流弹乱窜的战场上,卫生员心慌意乱,就更难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被打大动脉的伤口,用止血钳钳住。但是太晚了,吴新原本绷紧的身体慢慢的放松,生命的痕迹从他身上渐渐消失,他牺牲了,不必再忍受鲜血堵在喉咙的窒息和止血钳在伤口里搅动的剧痛了。

卫生员一屁股坐在地上,跟放了气的皮球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泪夺眶而出。

伏兵对吴江河说:“照顾好他。”将吴新轻轻放在地上,怒吼一声,抄起一支冲锋枪冲了出去。

萧剑扬将陈冬冬扑倒,幸好他这一扑,不然痛得直跳起来的陈冬冬非被乱枪打死不可。陈冬冬抓住他的手,带着哭腔叫:“我的眼睛怎么啦?是不是被沙子蒙住了?”

萧剑扬直想哭,哪里是被沙子蒙住了?两个眼球一个被打烂了,一个被打出来了,就挂在脸颊上!他勉强一笑,说:“对,被沙子蒙住了,把沙子清出来就没事了。”嘶声大吼:“卫生员!卫生员!”

三十一号哨位里,还没来得及抹掉眼泪的卫生员一骨碌的爬起来,应:“来了!”拿起医药箱又钻了过来。萧剑扬指着陈冬冬说:“快来救我的兄弟,一定要保住他的眼睛,不许让他瞎了!”

卫生员看了陈冬冬的伤势,倒抽一口凉气,拿出酒精、吗啡、纱布,开始救人。卫生员是非常重要的,在战场上他不一定能救得了你的命,但是有他在,正在浴血奋战的士兵就有一种就算受伤了也有人可以救他们的安全感,哪怕他手里一卷绷带一支止血针都没有了。这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吧,毕竟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人总得给自己一点希望不是?针头扎进手臂,由于眼前一片黑暗而狂躁不安的陈冬冬奇迹般开始安静下来,不再乱动乱叫,只是抓住萧剑扬的手,瞪着一双血淋淋的眼睛,拼尽全力叫:“班副,救田豪杰······救田豪杰!是我害了他,如果他有什么不测,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萧剑扬看着那双被钢珠打烂了的眼睛,仿佛有一把刀狠狠的戳在心脏,痛彻心扉。如果田豪杰有什么不测,陈冬冬会内疚一辈子————尽管这跟他其实没有关系,那么,亲手引爆定向地雷,炸瞎了陈冬冬双眼的他,这辈子良心能安么?从这以后,他看到盲人就有一种转身走开的冲动,不敢去面对那双失明的眼睛。他害了陈冬冬,虽然也是无心之失,但是让他内疚一辈子。他一字字说:“我去救田豪杰。”给81式自动步枪插上一个满满的弹匣,纵身跳了出去。洞口外面,那道浅浅的战壕里,梁学兵和王福正操着机枪朝又一次攻上来了的越军特工猛扫。一枚手雷飞过来,弹片钢珠四溅,王福捂着脸哎哟一声,倒在战壕里,梁学兵捂着肩膀,身体微微发抖,两个都受伤了。两名越军特工一跃而起,朝他们冲过来,伏兵冷静地扣动板机,左边那名特工脑袋朝后面重重一仰,眉心多了一个血洞,双手一扬把步枪扔出几米远,倒了下去。与此同时,萧剑扬一个点射,子弹在右边那名特工的胸口凿出三个窟窿。有一发子弹碰巧打在那家伙别在身上的手雷上,手雷轰一声爆炸开来,将这名特工炸得飞起两三米高。萧剑扬放声狂吼,板机一扣到底,哒哒哒哒哒————81式自动步枪枪口处膛焰大如碗,炽热的子弹成串射出,一古脑的打在那名特工身上,打得血浆四溅碎肉乱飞,凭空沥下一阵血雨,等到他终于摔落地面的时候,已经被打成了一堆碎肉!

正在激烈交战的双方都被如此血腥和疯狂的一幕惊呆了,密不透风的枪声出现了长达三秒钟的空白,大家望向那个浑身都弥漫着骇人的杀气的少年,仿佛看到了一个从地狱血池中爬出来的索命厉鬼。

“狗娘养的,拿命来!”

萧剑扬放声狂吼,刷一声换好了新的弹匣————他更换弹匣的速度放眼全师也无人能及,手一抡,把一枚66式定向地雷抡向越军特工。鬼才知道他愤怒到了什么地步,三斤多重的定向地雷被他当成手榴弹抡出老远,飞到了越军特工头顶,然后81式自动步枪一个点射,轰!定向地雷被打爆,预制破片和几百枚钢珠倾泄而下,五十米范围内钢珠乱飞,萧剑扬肩膀一痛,被打进了一枚钢珠,却没有感觉似的,倾听着越军那边传来的痛苦呻吟放声大笑:“你们不是很喜欢玩定向地雷吗?你们不是很会玩定向地雷吗?这次我陪你们玩个够!”又拿起一枚抡了出去,一通狂扫!曹小强等人暗叫一声“我的妈呀”,忙不迭的趴下!

轰!

又是一记空爆弹,又是一轮钢雨,那边的呻吟声戛然而止,估计被炸伤的特工现在都被炸烂了,这倒好,不必为如何取出体内的钢珠发愁了。这种辗压式打法让越军特工压力山大,我的妈呀,碰上这种拿定向地雷当手雷用的怪物,谁他妈吃得消啊!草丛里,背着电台的通信兵向队长报告:“捕俘组报告说他们已经带着俘虏成功回到了后方,我们可以————”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背心就爆出一撮血尘,钢芯子弹后胸入前胸出,捣出个大窟窿来,炸出一股血箭,一头仆倒。队长瞪了一眼那个势如疯虎却仍然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好几支自动步枪朝他射击都伤不了他一根汗毛,反倒被他那堪称变态的精准射击撂倒的中国士兵,一股怒火在心头燃烧。今天吃亏吃大了,十六名士兵在河边被中国炮兵炸得支离破碎,上级为之暴怒,命令他们以牙还牙。他们穿越雷区和树木,爬上磨刀石高地,准备端了三十一号和三十二号哨位,这两个哨位一共有十七名中国士兵,一命还一命,还能收一点利息,再好不过了。可是没想到这两个哨位这么难啃,一轮激战下来,双方都损失不小。中国守军的损失可能更大一些,可问题是,他们是突击队,整个军区像他们这样的部队不超过五支,哪里有资格跟人家拼消耗!

上头一定是昏了头了,居然拿他们这些精锐的突击队来执行这种连战术级别都算不上的任务,导致他们伤亡巨大!

抓到一名俘虏,也可以向上头交差了,队长不再迟疑,低喝一声:“撤!烟雾弹!”

越军特工扔出几枚烟雾弹,大团烟雾弥漫开来,遮住了微亮的天边射落的一缕晨光,利用烟雾掩护,越军背起尸体和伤员快速后撤。这支特击队显然秉承了苏军特种部队的战术风格,快打不撤,绝不恋战,不给对手任何咬住他们的机会,当真是狡黠如狐。

可惜,这次他们找错对手了。如果说他们是狡猾的狐狸,那么,阵地上那个正在大开杀戒的家伙就是坚韧而残忍的狼!他一看越军扔出烟雾弹遮住晨光就知道越军打的是什么主意,怒吼一声:“有种别跑!”跳了出去冲入烟雾之中。梁学兵捂着血淋淋的肩膀,叫:“小萧,穷寇莫追!”萧剑扬充耳不闻,他已经杀疯了,只想着杀杀杀,杀光这帮可恶的越军特工,谁的话他都听不见了。

曹小强叫:“小剑,等等我!”抄起机枪追了出去。伏兵嘴唇一动,硬把一声怒喝憋了回来。他想叫曹小强滚回来,但是复仇的烈焰已经将理智焚烧殆尽,眼疾手快的拿起一个一百发的弹鼓,跳了出去,追向曹小强。

梁学兵简直气疯了:“这三个混蛋!”刚才越军特工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和极高的战术素养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一般的特工,贸然追过去,而且是追到越军的防线里,怕是凶多吉少!他一脚将王福踹回战壕里:“不许去!”

王福眼里布满了血丝:“田豪杰被他们抓走了,我们得去救他!”

梁学兵说:“你去了也是送死!都不许去,给我死死的钉在阵地上!”

兵们愤怒的瞪着这名老兵,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真想在背后给他一榴弹,将他砸昏,然后追过去救回被抓走的战友!梁学兵知道兵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能苦笑,看着那三道消失在晨雾中的身影低声说:“去吧,把田豪杰救回来,一定要把他救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