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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三封家信


“爷爷:

最近身体还好吗?你腿部的老毛病应该治好了吧?真希望你能早日好起像,像十年前那样带我上山去打狼,打野猪啊。

到部队已经四个月了,下连队也有一个月了,这才一切都好。云南就这点好,四季如春,不像湖南,每到夏天热得要命,到了冬天则又冷又潮,真叫人受不了。对了,云南这边的小吃也很有意思,云南山民到雪山采来洁净的雪回来加工,调入糖浆、蜂蜜或者青梅汁,加入糖浆蜂蜜的叫糖雪,加入青梅汁和梅子的叫梅雪,很雅很浪漫吧?昨天出去逛的时候我一口气吃了六七碗!还有竹米,一种结在竹节里吮着甘甜的竹水成长的竹实,松子那么大,剥开来里面的竹米圆如莲子,用清水煮一下就清香鲜嫩,非常好吃。当然,云南人最喜欢的还是油炸虫子,炸蝗虫炸沙爬虫炸白蚂炸蜘蛛炸甲虫炸蟋蟀,只要是有点肉的吃着觉得好吃的虫子他们都能弄回家里炸了,然后拿出自酿的美酒,请上邻居朋友,大口喝酒,尽兴嚼虫,并且邀请我们这些傻大兵品尝,可惜我们的胃无法承受这样的挑战,只能辜负了他们的美意······”

“爷爷,寄给你的照片你收到了吧?一共八个,都是我的好战友,戴眼镜的那个是张红伟,百万富翁的儿子;全身上下只有两颗牙是白的的那个叫牧宝,陕西冷娃一个;曹小强不用我介绍了,就他那块头,露出条大腿来你都能认出他;我身边这个叫伏兵,是我最强有力的竞争者,有股永不服输永不妥协的狠劲,他说他是广东人,我看他倒比我更像湖南人······”

老人拿起照片,照片上,八个还带着一丝稚气,穿着军装的大男孩在一棵大树下排成一排,笑容灿烂。他的目光落在伏兵身上,露出会心的微笑。带了近二十年的兵,他一眼就能看出,这确实是一个好兵,这种兵当然不是什么乖宝宝,最让军官头疼,但是也最能给连队争光,是那种让人又爱又恨的刺头。萧剑扬摊上这么一个永不服输,卯足了劲就是要超越你的战友,他的训练成绩想下去,实在是很难很难。看着这几个大男孩,他仿佛也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也曾这样年轻过,这样天不怕地不怕啊。

“爷爷:

这段时间训练好紧张啊,几乎就没有休息的时候!体能训练,射击训练,投弹训练,格斗训练,山地行军拉练,还有战术合成演练,一天下来,累得你胳膊都抬不起来。我了讨厌的是步坦协同作战演练,所谓的步坦协同,就是在行军的时候用绳子把我们绑在坦克上,巅得我们全身骨头都散了,到了战场再让我们这帮倒霉蛋下车,捂着硌得生痛的屁股顶着机枪扫射迫击炮轰击去进攻红军的阵地,而那些坦克则呆在我们身后当固定炮台,操,到底是谁掩护谁啊!?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装备一点装甲运输车?伏兵说装甲运输车不是没有,63式,打越南的时候就用过,水陆两用的,但是名声实在太臭了,用不着反坦克导弹,用火箭筒甚至高射机枪都能轻松将它报销掉,参加过自卫反击战的老兵都管它叫铁棺材,还不如不用。我想就算63式再差劲,也比把我们绑在坦克炮塔上让敌人的机枪当靶子打强吧?就算没有敌人伏几,几十公里的山路颠过去,骨头都散了,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

老人微微摇头,解放军在机械化方面远远落后于欧美国家,甚至可能还不如日本或者韩国,全国一两万辆坦克,居然没有一辆合格的装甲车与之搭配,说句难听的话,此时解放军的机械化水准仅相当于二战后期的苏德军队!当然,坦克也好不到哪里去,仅相当于苏联六十年代初期的水准,唉,这差距,也太大了!

“军长观看了我们的步坦协同作战战术演练之后,大发雷霆,怒骂师长他们记吃不记打,这么快就把鲜血换来的经验教训忘得一干二净了!师长和团长他们的面色臭了好几天,他们也不想把一场演习搞成这样,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装甲部队就那点家伙,战术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唉,不提了,提起来就让人窝火。”

“曹小强那家伙成了重机枪射手,这个暴力狂人在两个月内扫掉了两万五千多发十二点七毫米口径重机枪子弹,打得训练场上弹壳堆积如山。凭着这么一股疯狂,他在全团重机枪射击比赛中拿到了第一名,可把他乐坏了!只是每次演习,每一个光荣的总是他,蓝军的狙击手都盯着他呢,他都快气死了!”

老人失笑。重机枪射手在战场上的阵亡率高达百分之七八十,一挺能把人拦腰扫成两截甚至活生生的打成几百块碎肉的重机枪给敌军步兵的心理压力是无以伦比的,不管是在演习中还是在战场上,狙击手第一时间就盯上了敌军的重机枪,这一点再过五十年都不会变。那个傻小子真以为当重机枪射手是件很威风的事情不成?

萧剑扬每人月都会写一封信回来,向他问好,同时跟他聊聊军营里的趣事,讲讲云南那边的风土人情,他知道老人最喜欢听这些。军营外面有电话,但是电话费之贵,足以让他望而生畏。再说了,那么多新兵,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哪个没有满肚子的话要跟家里说?一拿起话筒话匣子就关不住了,和家里人或者女朋友聊得眉飞色舞,电话亭外面一条长龙却急得直跺脚,头顶冒烟,恨不得拔出刺刀把这几个罗哩罗嗦的家伙大卸八块!电话费那么贵,还得浪费大量时间去排队,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萧剑扬当然不干,还是老老实实的写信好了。

“爷爷:

我们现在总算可以跟颠死人不赔命的59式坦克说再见,进入山林干回我们步兵的老本行,进行山地丛林战训练了。好多老兵一扫此前的无精打采,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抖擞,不怀好意的看着我们,眼冒绿光,显然已经为我们准备了丰富多彩的节目。果然,没过两天,和我一起入伍的新兵就一个个被整得不成人样了,有人被捕兽夹夹得哭爹喊娘,有的在追杀这帮老兵的时候嗖一下遁到了地底,有的则被一根绳子吊到半空挂在上面看风景······那帮老兵肯定把我们当成越南人了,要不下手怎么会这么狠!一个星期下来,大家都被整得体无完肤,侥幸没有中招的,嘿嘿,只有我一个!

入伍半年,我们对军队的了解也越来越深,非要让我们说句心里话的话,我们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都会怒吼:说好的女兵和女文工团死哪去了!?这跟小说和电影里说的不一样,压根就没有漂亮活泼的女兵一天到晚有说有笑的在我们军营里进进出出,半年了,我们愣是没有见过一个女兵的影子!女文工团就更别提了,跟香港武侠小说里的女侠差不多,神秘莫测,来无影去无踪,上个星期好不容易来了文工团,新兵老兵都兴奋得睡不着觉,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穿得整整齐齐的去看演出,结果演出开始后才发现来的文工团一水的爷们,气得不少老兵把帽子都扔地上了。大概是老天爷觉得把我们耍得太惨了,作了点补偿,第二天,我们排在长跑的时候居然看到了一位长发披肩白裙如雪的大美女!当时我们那个激动啊,口号吼得震天响,一些胆大包天的家伙甚至冲她挤眉弄眼吹口哨,那位大美女也没跟我们计较,微微一笑就过了。不料,等到我们回到营地后,活见鬼的看到她居然和连长一起走出来,连长黑着一张脸吼:‘刚才出去跑步的那个排给我向后转,再去跑二十公里!’直到现在我们才知道,那位大美女竟然是他的未婚妻!冤啊!”

老人用力捶打着床板,放声大笑,笑得透不过气来,十几年了,他都没有试过这样大笑、特笑、狂笑,笑得快要断气,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的!

“我们倒了大霉,还是自找的,很好玩吧?当然,也有不好玩的,又是文工团慰问演出,又是军官对象前来看望男友,总给我们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老兵分析说,我们怕是要上前线了,这样的分析让我们感到不安,我们入伍还不到半年,还没有作好上战场的心理准备呢!我很害怕,但是我不会逃避的,我是侦察兵的儿子,侦察兵的字典里没有‘逃避’这两个字!”

看完这封信,老人沉默了,望着医院后山青灰色的岚气怔怔出神。半晌,他才拿起钢板,展开信筏,写下一排排端正工整的字:

“孩子,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哈萨克斯坦草原上空的金雕是怎样练就翱翔万里的本领的吗?当幼雕掌握初步的飞行技巧后,母雕就会无情的折断它翅膀的大部份骨头,然后将它从万丈悬崖上推下去!这么高摔下去,那是必死无疑的,大多数幼雕就这样活活摔死了,只有那些忍受住翅膀的剧痛,拼命振动翅膀让自己飞起来的幼雕,才有资格成为天空中的霸主。善良的猎人不忍心看着幼雕活活摔死,偷偷把幼雕带回家去饲养,幼雕平安长大,然而,这样长大的幼雕,连屋顶都飞不上去,它们飞得还没有蝴蝶高,只因为它们没有承受过那种筋断骨折都必须振翅高飞的痛楚,它们的翅膀软弱无力······你现在就是一只正站在悬崖边上的幼雕,也许这场战争会折断你的翅膀,让你活活摔死,但是只有承受住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苦,你才能冲上云霄,成为天空中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