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天一如此问道,礼部侍郎江文蔚马上说道:“此事尽人皆知,冯宋一党相互勾结,蒙蔽圣上、欺压群臣、扶植亲信、打压异己,以至于大权在握,把持朝政,横行于朝堂,群臣多敢怒不敢言,前几日冯宋两人被天一扳倒,真是大快人心,有识之士无不举额相庆、一片欢腾,还请天一再接再厉,为国为民肃清奸佞,则国之幸也,民之幸也!”
李天一闻听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在下可没有江大人所说的本事,我再请问各位大人,当今圣上英明神武、才智过人,是那么容易蒙蔽的吗?如果真是被冯宋一党蒙蔽,又怎会以雷霆手段,一举将两人赶出朝堂?”
韩熙载有些不耐地接口说道:“天一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把你的道理说来给我们听听。”
李天一笑道:“诸位大人久居官场,我怎么会比各位大人看得更清楚呢?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天一身处官场之外,反倒是有些感悟,说出来与各位一同参详,其实说来也很简单,无碍乎月圆则亏、水满则溢,水至清则无鱼而已。”
内史舍人潘佑听罢微微颔首道:“你是说陛下有意为之?”
李天一心里说李璟怎么想的我是不知道,不过凡是当领导的,自然会培植几个亲信,只要听自己的话、尽心尽力替自己办事,至于能力反而是次要的,再说了,手下人要事铁板一块,紧紧团结在一起,这个领导就没法当了。老几位一看就是正人君子,天天教导皇上要励精图治、艰苦奋斗,人家李璟要是什么事情都听你们的,这皇帝做得未免无趣了一些,自然会找出一拨人来压制一下。在后世那些更为盘根错节的官场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攻官工作,李天一对这些当领导的心思可是摸了个底透,自然也比在座的人看得清楚了一些。从古到今,官场的游戏莫不如此,李璟怕是也未能免俗而已。
不过这样的话要是说出来,未免有些诛心,还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见潘佑已经领悟,李天一也不多说,只是安慰众人道:“冯宋二人被赶出了朝堂,只能说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其余一干人等,诸位大人又何必心急,陛下立了两位储君,将来必有相争之时,冯宋一党,又岂是甘于寂寞之人,诸位且作壁上观,没有了诸位大人的逼迫,这些人怕是自己就要争个不亦乐乎,我等置身事外瞧个热闹,岂不是更好?”
“我还道天一是个厚道人,原来比谁都奸猾,这招驱虎吞狼之计,端得是毒辣得很,也只有天一能想得出来。不过对付那些奸佞,却是合适得很。只是如此一来,怕是这朝堂之上又要让这些人猖狂一阵子了,实在是让人愤懑!”韩熙载有些不平地说道。
李天一接口说道:“若几位大人退上一步,只是冷眼观上一段时间,在两位储君之间中立,也不必总是劝诫圣上,我想过不了多久,两位储君的人马怕是就按捺不住了,相互攻伐的日子马上就会到了。到时此消彼长,几位大人反倒是成了左右朝局的势力,各方都不能小窥了,这样岂不是更好?”
“此论甚高,只不过天一区区弱冠之年,便有如此的见识,真是少年老成,计谋百出,实在让我等汗颜。”游简言有些感慨地说道。
李天一忙谦逊道:“诸位大人只是一向清高,不屑于用此阴谋对人,在下区区一市井小人,所思所想皆是小家子气的伎俩,到是让各位大人见笑了。”
提起了立嗣,马仁裕眼睛一亮,忙问道:“天一以为,皇太子和皇太弟两人,何人更中陛下的心意?”
“当今圣上高瞻远瞩,这等大事岂是我们所能揣度的。不过我观两位王爷,怕都不是好相与之人,若真两人其中的一人为君,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怕是有难了。安定郡公为人宽厚,且天生帝王相,日后究竟能有何作为,却不是在下能猜测的了。”李天一一副很神棍的样子,幽幽说道,却让在座的众人听得频频点头。
游简言小声说道:“此等猜测,乃是大忌,以后诸位切莫漏出风声。不过天一适才所言,却是字字珠玑、切中要害,此等目光如炬的高才却要隐于市井,实在是令人扼腕。”
门下省给事中常梦锡笑道:“游仆射何必多虑,天一不愿现身朝堂,我等就不必苦苦相逼了,只是有天一这个军师在,今后我等多多过来请教也就是了,又何必拘泥于朝野之分呢?”
众人皆欢颜道有理,李天一连连摆手说道:“诸公此举有些难为天一了,天一只想与娇妻美妾相伴,可不想与几位老男人天天混在一起啊。”
韩熙载指着李天一笑骂道:“天一莫非要逐客了吗?我等这恶客怕是做定了,今后敢让老夫吃闭门羹,老夫招来家奴便破门而入,看你这小子能躲到几时?”
游简言一本正经道:“韩大人,你此举可是有些狂悖了,难道没有将圣上御赐的牌匾放在眼里吗?天一如果在御前告你一状,韩大人怕是麻烦得很啊。”
众人皆大笑,潘佑突然想起一事,忙止住众人说道:“天一娶妻,怕是有些关节不妥,李待诏的这位娇妻毕竟是在妓坊呆过,若纳为妾室,自然无妨,若为正妻,这虽不算是贱籍,可以后若被有心人翻出来,怕是对天一的仕途有碍,天一不妨再思忖一番。”
李天一笑道:“我本无意仕途,有碍又何妨,潘大人多虑了。如云待我不薄,纳妾之说就不必提了。”
“潘大人的确是过虑了,此事易耳。可让韩大人认下如云为义女,日后这吏部尚书嫁女,哪个官员又敢多嘴?”江文蔚在一旁出了个主意,众人皆是眼前一亮,韩熙载笑道:“那老夫就摆上三天筵席,遍请满朝文武。得天一为半子,自是老夫的福分,老夫幸甚,幸甚!”
游简言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吧,我等也好做个佐证。”
李天一忙唤出如云,将认韩熙载为义父的事情说了一遍,如云自然知道李天一这是为自己正名,便走出内室,在老韩面前飘飘下拜:“义父在上,请受女儿如云一拜!”韩熙载见了如云,先是一惊,忙仔细打量了一下,忙上前扶起如云道:“既然是我韩熙载的女儿,便不能跟着李天一这穷小子受苦了,明日老夫送些银两过来,可不能苦了我这孩儿。”
如云低声说道:“义父不必如此,倘如义父如此作法,天哥必会心里不悦,孩儿也会觉得不妥!”
“哈哈哈.果然是女生外相,这还没有过门,老父的话就已经听不进去了,开始处处替我那女婿着想。唉,老夫真有些心寒啊!”韩熙载大笑着说道。如云已经羞得满面通红,嗔怪地说道:“爹爹,哪有做爹爹的当众这么说女儿的。”说罢转身跑回了后堂。
韩熙载笑道:“你们几个,既然是要祝贺我多了个女儿,这贺礼可是少不得,老夫先说好,礼轻了可是瞧不起我韩熙载,回头都给我送到女儿这里!”
“韩大人刚刚掌管吏部,就要借机公开索贿了,真是过份!”江文蔚摇头说道,众人自然又是一阵大笑。李天一见众人兴致甚高,又开始劝酒,众人心结已去,自然开怀畅饮,兴尽而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