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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过府


秋雨绵绵,笼罩了金陵城已是多日,按时节早就是“出梅”的时节,可今年偏偏从夏初入梅开始,这天就没晴过,时断时续的小雨下了几个月,不但是屋里的家什发了霉,下得人这心里也如同发霉了一般。

当涂候府的后花园,一叶扁舟随波荡漾在占地近十亩的湖面上,如丝细雨中舟上一渔翁身披蓑衣坐在当中,身边斜插着一杆青竹,竹上的丝线飘在水里,系着的鱼漂在微波中一沉一浮。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好意境,好享受。

岸上的凉亭中,一只涂了丹寇的玉手,缓缓从石桌铺的绿呢上摸起一块寸许见方的象牙,放在眼前一看,如玉琢般的小脸微微一笑,微张樱唇,轻吐纶音:“自摸十三幺,三家满贯!”细细望去,却是这局坐庄的如云。

“哎呀如云姐,你这手气也太好了点吧,这一个下午,都连坐了几把庄了啊!”如云的上家春红将面前的牙牌推倒,一边稀里哗啦地洗着牌,一边抱怨道。

下家秋月和对门翠玉也连声附和,一旁伺候局的霜儿从另外三个丫头手里接过了几串铜钱,堆在了一旁的矮几上,看着自家小姐大杀四方,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

回到金陵几个月,李天一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米虫的生活,俸禄优厚,换了大宅子,其间王大宝又送了一次银子过来,李天一又在金陵城外的清凉山脚下购置了一处庄园,面团团地做起了富家翁。

柴荣最后还是被放了回去,李璟使人将柴荣送回了北周。正如李天一所料,柴荣从金陵刚刚动身,赵匡胤兄弟便在宋州造反,立国号为宋,率大军围攻汴梁。不过同历史上不同的是,赵氏兄弟仓促起事,却不是人人归心,再加上柴荣未死,宰相范质和开封府尹王朴护着梁王与符皇后逃到了河中府,李重进、韩令坤闻讯率军前来勤王,双方在孟州一带对峙。

柴荣返回河中,便尽割河南十州之地,与南唐结为兄弟之盟。李璟遣辅国大将军王彦铸为襄阳节度使经营河南之地,调拨精锐人马新建襄阳军,与刘仁赡的清淮军互为犄角,对中原虎视眈眈,钳制柴荣与赵匡胤。不过这两方正彼此打得热火朝天,唐军不来凑热闹已是万幸,又哪敢主动生事,至此北方一线再无战事。

李璟这时又想起了李天一的谋划,又大肆赏赐了一番,不过李天一依旧“旧伤未愈”,继续过自己懒散的日子。闲极无聊,李天一便找人刻了一副麻将牌,候爷要的东西,自然要精致一些,找来的匠人精选上等象牙雕了一副。

等李天一教会了府里的这几个女人,这才发现大事不好,这些人的赌瘾比自己要大得多,天天凑在一起砌长城,自己反倒上不了局了。没办法,都是自己的女人,一个可怜兮兮的媚眼飞过来,李天一立马举手投降,乖乖让位。今天又是如此,四个女人搓麻将搓得不亦乐乎,李天一自己只好孤舟垂钓了。

众人正打得高兴,湖边的小径上一个管事婆子撑着伞匆匆走了过来,见亭中正是热闹,便凑到霜儿耳边低语了几句,将一张帖子交到霜儿手上,转身离去。

如云侧身问道:“什么事?”

霜儿低声回到:“郑王府的管事刚送来请帖,请咱家爷过府饮宴。”

“哦,你去吩咐账房,包二两银子,别让人家白跑了一趟,说咱们府上不懂规矩。”

霜儿笑道:“婢子已经吩咐管事婆子了,这点小事还用姐姐操心!”

如云看看湖里的小舟,对霜儿说道:“你去唤爷回来吧,冷落了这半日,伺候着沐浴吧,浇了这小半晌,身上怕是湿了,可别受了凉。”又凑到霜儿耳边笑道:“咱家爷被冷落了这半天,你赶紧过去吧,别说姐姐不给你机会哦!”

霜儿小脸一红,娇嗔道:“姐姐就会取笑人家,人家可没那个心思.”说罢一扭身子,去唤李天一了。

“郑王请我赴宴?这是什么情况?”李天一泡在木桶当中,心里却一直想着那位李后主,自己回到金陵,这宴请的帖子就没断过,都让自己谢绝了,李煜明知道自己不出门,还派人送来这么张帖子,又是何意呢?不过这李煜日后可是要做皇帝的,别人也就算了,这位郑王的面子可推不得,可朝堂的这潭浑水,实在不是进去的时候啊.

“爷,婢子过来搓背!”霜儿穿着小衣,满脸通红走了进来,声音都有些发抖。李天一坏笑地看着小丫头道:“到浴桶里面来,外头不方便。”

霜儿犹豫了一下,见李天一看着自己,一咬牙便要跨进来。李天一摆手忙笑道:“不用你伺候了,这么大点的年纪,别想那么多,你还太小,长大点再说吧。”

霜儿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听李天一这么一说,马上又泄了气,将手里的丝瓜瓤子摔到木桶里转身就走,低声嘟囔道:“人家哪里小了?又不是不能用.”

李天一哑然,见霜儿向外走去,忙叫道:“你到库房给我准备几样礼品,去郑王府老爷要带上。”

霜儿回头白了一眼李天一,悻悻走了出去。

郑王府。

堂中的青年焦虑不安,原本丰朗俊逸的脸庞满是愁容。头上金冠束发,身上五爪蟒袍,显然是下朝还未来得及更衣,不用问,这位帅哥便是郑王李煜。

李煜来回走了半天,这才问道:“娥皇,当涂候闭门谢客多日,孤请他来赴宴,是不是有些唐突了?父皇和太子又会怎么想?”

胡床上的女子面容姣好,双十年华,上着嫩黄色窄袖短袄、下身湖绿撒花曳地长裙勾勒出婀娜身段,腰系红色丝带衬得蛮腰不堪一握。头上挽着乌蛮髻,只插了一只玉步摇,未着花钿,更显得雍容华贵,却是王妃周娥皇。

郑王妃哄着怀里的幼子仲寓,见爱子睡着了,这才开口轻声说道:“王爷向来与李候交好,前次又沾了李候的功劳,答谢一番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况且王爷现在的难题,除了李候或许能帮你,满朝文武还能求助何人呢?”

李煜过来坐在王妃身旁,轻揽周娥皇的肩膀道:“可是这当涂候回到金陵便回家养病,一直不参与朝政,显然是要明哲保身,能为了孤王破了这个例吗?”

周娥皇笑道:“事在人为,先晓之以理,再动之以情,李候能毁家为国,招募草莽之人奔赴国难,颇具豪侠气,能救刘节度使于水火,王爷有难应该不能袖手旁观吧?”

李煜依旧愁眉不展,看了看王妃和熟睡的幼子叹道:“此番燕王、晋王一致保举孤来办这差事,又暗中掣肘,怕是来者不善,别说是办砸了差事,就是稍有闪失,遍是授人以柄,孤王再不得安宁了。”

周娥皇将目光从爱子身上收回来,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凭心而论,若是在一起生活,李煜真的是非常完美的对象,身份高贵,外形俊朗,温柔体贴又精于诗文词曲,和他在一起生活总是那么有情趣。

但是,生在帝王之家,尤其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燕王李弘冀和晋王李景遂又都是猜忌严刻之人,无论谁最后坐上那个位置,性子软弱的李煜怕是都没什么好结果。

想到这处,周娥皇又看了看自己的爱子,心里也入李煜一般沉重了起来。

“启禀王爷,当涂候门外求见!”李煜夫妇正愁肠百转之际,有侍女堂外高声禀报。

李煜腾地站起身来,高声叫道:“请!快快有请!”侍女转身刚要离去,周娥皇道:“慢着!”说罢起身,细心为李煜整理了一下衣冠,又在耳边低声细语了一番。

李煜微微点头,又吩咐道:“吩咐准备酒宴,开中门,孤王亲自迎接李候。”

李天一在门外站了半天,正等得有点心焦之际,见郑王府中门大开,李煜满面笑容迎了出来,李天一忙上前施礼道:“有劳王爷出迎,微臣实在惶恐,还请王爷恕罪。”

李煜笑着扶住李天一的臂膀道:“李候实在太过客气了,你我以文会友相交已久,不必如此拘礼,快快有请。”

“微臣岂敢擅越,王爷先请!”

“天一不必如此,你我同行。”

李煜说罢抓起李天一的胳膊,把臂而行。李天一嘴角一丝苦笑,随着李煜走近郑王府。

进得王府正堂,两人又是一番谦让,李煜坐在当中,李天一侧坐相陪,有侍女奉上茶盏,李煜这才说道:“闻李候家中养病,一直未曾过府探望,心中十分惦念,只是听闻近来李候贵体已无大碍,这才冒昧相邀,一来多日未见李候,甚是想念,二来孤王有事相求李候。”

李天一忙又站起施礼道:“微臣一直未来拜望郑王,还请郑王恕罪,今日已是来得迟了。微臣久不在朝堂,朝中事宜不甚了了,郑王若是有国事相询,微臣怕是无能为力。”

“啊!”李煜这话还没说出去,就先让李天一给堵死了,一时张口结舌,无话可说。这时一个侍女走了进来,轻声说道:“启禀王爷,王妃听闻李候过府,想过来拜见李候,命奴婢来问问王爷是否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