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人吗？”宛鄂妃问。她将手捂在心上，一字一句顿顿说道。她心有余惊，却并不全然来自尘儿这个丫头。太后今日驾临，没有了记忆中的那般气势汹汹。从她的眼中，宛鄂妃看见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宁静。
这样的宁静仿佛如镜的深潭下，正密布着无可记数的涡旋，将所有企图靠近它的生或者死的物件吞噬。一遍遍想起她的眼，宛鄂妃的心中惊惧难当。感觉到一个阴谋正悄然漫溢向四周，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做才能抑制住它才好。
太后，她的梦魇。她还记得在初入皇城时，她和圣上并肩跪在太后的清华宫中。她动唇，对他说，算了吧。而他滞然一笑，摇了摇头。不算，他亦动唇道。
凉如寒冰的夜晚，她与他跪在大堂中，却是如此温暖。
听见细细的脚步声传来，两人赶紧沉住笑，低下头去。从灰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看去，她看见一个身影定定向堂中的高椅上走去。长长的裙摆，头上金色步摇的晃动，与殿中烛火的颤动搅在一起，那泛着朦胧微光的地板缓缓化成水镜，荡起涟漪点点，缓缓向她漾来。
莫名的，她心中的冲动渐渐无法遏止。眼前那泛出层层涟漪的地板耀花了她的眼，她一怔，偷偷抬眼向那高椅的位置望去，却见金漆盘凤的高椅上，一个人儿正冷冷盯着她，嘴间一抹令人惊心的笑意。
想起当时，明明自己已经惊惧难当，却不知为何怎么也无法将那道望着她的眼神割裂。望着那高高在上的人儿，饶有兴趣地眯起眼上下打量着自己，她的手麻麻的痛起来。她感觉到双手的颤抖，亦感觉到了因不安而引起的心跳加速。
那个高坐在上，早已年过中旬的女子，不美丽却雅致至及。那无法形容的冷魅笑容震摄住了遥遥跪着的她，瞬间脑中空白一片，然后听见她说道：“妃吗？一定要立为妃吗？”
与那夜太后的眼神相比，今日她的眼神实在平和了许多，没有了往日藏也藏不住的犀利。只是，宛鄂妃没有办法让自己觉得太后的这个样子，与平静无事扯上什么关系。
一定有什么事情，她们一定在酝酿着什么事情。
长信侯见她的眼中越来越多的惴惴不安，咳了几声将她渺渺思绪中震了出来，说道：“她不是。”他绝对相信这个自己从陵郡带来的，在孙家不知做了多少年女俾的女子，不是皇后一党。“要是真的是皇后的人，太后岂会如此挑明她的身份？”
“要是她不是皇后的人，太后又怎么会这么说？”宛鄂妃紧接着问。
“我不知道。”长信侯说道。他很清楚的记得第一次看到尘儿，他从被风沙吹起的轿帘处看见她疾奔而来，看见正欲扑入轿中的白虎咆哮着掉转了头，看见她身影一闪，跪在地上向前滑去，看见白虎从她头上纵身跃过后砰然落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