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儿，皇祖母很高兴能见你这么跟我们说话。”太后缓缓道。
身为皇后独子的非晚，绝对比朝暮更有成为太子的理由，但无论怎样努力，他直到现在还没有成为太子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少了霸者的魄力和言语的自信与顺畅。如果他拥有那些，未必不能让圣上刮目相看，未必不能让圣上回心另立。
这么想着，她的心中隐隐有些激动了。仿佛当年，她匍匐在龙朔皇在床下，看着他虚弱的笑着望向自己，那满满温柔的眼睛缓缓合上，一滴泪从眼角浸没入枕中。她低下头去，深深呼了口气，抹去满脸的泪，起身想要拉起身旁的小玄儿。
那个时候小玄儿失仪得鼻涕、眼泪糊了正个脸孔，全身颤抖着，一拉之下，她竟没能将他拉起来，小小的年纪，小小的固执，竟让她微微趔趄。她抬头，跳过玄儿身后，那些跪在龙塌下数十个太监、俾女，朝殿外望去。
那些密密麻麻的跪在日头下的朝臣们，死死压低着头。不知道在那低头下，有几人是真心的为龙朔皇的逝去而哀伤，有不知道这数以百计的人群里，有多少人是掩面偷笑。她望着那明媚阳光中那些匍匐在地的人群，心中忍不住的悲凉。
妇人之哀，莫过于中年丧夫。而她的哀痛更不仅仅于此。龙朔皇的逝去，带走的不仅仅是她最可依赖的双臂，更将她推向了权利的颠峰。高处不胜寒，暗箭频生，促不及防。
她却在那无比心冷心寒的一刻，依然决然地将面前的小玄儿一把拖起来。
“母后？”小玄儿抹着眼泪，用红肿肿的眼极不置性的朝她望过来。他不明白为何一向温柔如水的母后，在那个时候眼中泛出了刚毅的光，与严厉的父亲眼中的光竟一模一样。他怔怔望着她，忘却了流泪。
她蹲下身，替他揩去了鼻上挂着的清涕，“你父皇说了，不许哭。玄儿忘了吗？”
“恩。玄儿不哭。”
“那玄儿还记得接下来要做什么吗？”她伸出右手，问。
“跟母后从这里走出去，”玄儿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向殿望去。好多好多的人，趴在太阳下，他看见不时有人微微抬头朝殿内望来，却因为一明一暗，看不真切而躁闷地低下头去。“他们为什么不哭？”他突然问。
“他们不会哭，因为他们不觉得应该哭，或者他们也不懂怎么哭。所以玄儿，记住你父皇说的话，你也不要哭。母后也不哭，我们不能哭。哭了，就代表我们害怕，我们胆怯，我们虚弱。他们会越更觉得我们容易被打倒……”她越说，小玄儿越是不懂，歪起头扑闪着黑亮的眼珠疑惑地望着眼光烁烁的她。她于是顿住，转而说道，“我们出去吧。”
对着那个等候在门侧，说握圣旨的老臣点点头，她拉起玄儿的手走出殿中，“奉天承运……”
一切，如秋沙，随着时间化裂飘散于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