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宛鄂妃的精神依然不是太好,只吃了几口点心便回了房。
小桃似乎越来越不对劲,眼睛浮肿得厉害,被风一吹就直流眼泪。尘儿本想打发她回家去,她却不知为何死活都不愿意。
实在觉得不妥,又不知道如何去劝那丫头回去。尘儿无奈之下,只好让宛鄂妃手下的小太监弄了几帖消肿的药剂先给她吃吃。
小桃肿着个眼睛见着风就流泪,连看路都看不太清楚,尘儿见她这个样子,平时能不谴她就不谴她。宛鄂妃偶尔问起为什么总未见到尘儿的随身丫鬟时,尘儿总是胡诌些理由敷衍过去,免得被她指个丫头过来服侍。说起来,她还真不太习惯进进出出时总有个人跟着。
尘儿为自己沏了壶茶,捧着那小却温暖的茶杯倚在窗边,望着挂在半空的皎皎明月,将夜色镀了尘蒙蒙的乳白,便又想起了那夜与非晚的偶遇。
想起那夜非晚桀骜、洒脱的笑,不觉又记起了今日所见的他的惊惶和躲闪。是否是因为身在这座皇城中的缘故,他才会有如此不安的表情?
这么想着,尘儿将手中微暖的茶杯放到桌上,推门走了出去。她顺着非晚今日逃逸小路缓步前行,凉风拂面竟不似往日那般刺痛。宛鄂妃说隆冬的时候京都反而不冷。过几日便是冬至了,果然如此。
突地看见一个身影闪过,尘儿定睛一看忙喊道:“非晚!”见那身影闻声一滞,她赶忙又喊道,“不要走。”
非晚顿脚步,却不敢转身。今日,他被她看尽了他的懦弱,他在她面前失了男子应该有的风华,她会如何看他,又会如何想她。
“非晚。”尘儿慌忙跑到他跟前,“为什么一见我就要跑?”她盯着非晚俊美的容颜,在白蒙蒙的月光下熠熠生辉,与那日一伞之下的华美相似。尘儿一怔,随即万分欣喜地笑起来。
“不,不是你。”非晚顿顿说着,眼中哀伤的鸿波倾泻而出,仿佛是自他心血骨髓中漫溢而出的苍凉。他迟疑地望着那她烁烁如火的双眼,撇过脸去,“不是你。”他又重复道。
很想对她说些什么,非晚却极度害怕在这皇城之中,在她的面前自己会如同站在父皇和母后面前一般吐字不清,然后结结巴巴,再然后无法说服自己吐出一个字,只能哑然。
若是这样,她一定也会如同他们一般,对自己彻底失望,失去对自己仅存不多好感。如果是这样,他宁愿不说。
“恩。”尘儿吭了声,微微笑着等待他的下一句话,却见他似乎再不想说下去,脸上强撑着的笑颜不觉缓缓黯淡下来。“不是我,那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了?”她直截了当的问。
如此直接的问题,非晚更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她。他复又回到了这个今日他毅然逃逸而去的地方,是因为对于自己的懊恼和憎恨,更因为他想要再次遇见她。
他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勇气面对她,但原来这皇城已经把他的灵魂压得奄奄一息。因懦弱而被践踏,因践踏而更懦弱,他终不敢再这皇城中昂然抬起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