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最可怕。r
是亘古的真理。r
又一次回到那个堆着洗不完军衣的院子,又一次面对老女人面对二竹。麻衣再想着要二竹帮她隐身逃走,她只觉得身体连同意识都麻木了。r
如果这样死了,是个意外吧。r
不是我要死的,只是出了个意外所以不能活下去,不算违背了对哥哥们说的要活下去的承诺吧。r
有那么一瞬间,麻衣忍不住夸张自己聪明,竟然可以想出即让自己解脱又不违反承诺的方法。r
“姐姐,你好像很不开心啊?”趁着老女人离开的空隙,二竹有些担心地凑到麻衣身边,想着可能是她太累了才会不开心,意欲要帮她分担一点衣服。r
“你快回到自己位置去,老女人看到会发疯的。”麻衣木然抬起眼睛,一张脸上没有过多表情。r
“你真的没——”二竹后面的话卡在嗓子眼,她的身体被老女人拧着领子陀螺一样转了好几圈,重重摔倒在地。r
“臭丫头,年纪不大,喜欢多管闲事!既然喜欢管?我成全你。”老女人难得地没有再拿出她那条随身带着的皮鞭,只是朝远出她们下午要洗的一堆军衣,露出口不怎么齐的黄牙,“现在开始,把它洗掉,洗不完不准停。”r
“好。”二竹头都不敢抬,蚊子似的哼哼两声,算是回答。r
“哼——啊,我的饭,怎么糊了?”老女人大约是看二竹的怯懦很受用,冷哼一声也不再说什么,闻到屋里传来的糊味,便提着脚奔进屋去了。r
“二竹,对不起。”麻衣咬咬唇,“我帮你。”r
她们一天的工作量那么大,食物本就少得可怜,再不吃怎么受得了。r
“不用,我可以!姐姐你好好休息一下,不用担心我。”二竹朝麻衣摆摆手,无邪地笑起来。r
手掌心破皮的地方冒出碎小的血珠,本没引起麻衣的注意。她将目光放远一点,看到二竹瘦小的背和一直一不停摆动的手臂,却突然让麻衣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r
杀了她。r
一定要杀了她。r
不然自己跟二竹真的命不久矣。r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那你就死吧。r
想到这个,麻衣突然间就咧嘴笑了,眼睛弯成一条好看的线,如同夜空弯弯的月牙,却是寒光毕露。r
杀了她,至少不用再挨皮鞭。r
可是,之后呢?r
她却并没有想过。r
因着有了这样的心思,夜晚来得出奇地快。她抬头去看天,才发现竟然已是繁星满天。r
“二竹,你恨不恨老女人?”r
“恨啊,她打人那么痛,还不让我们吃饭。”二竹摸着干瘪的肚子,有气无力。干了一天活,晚上动只喝了一碗粥,肠子都快打结了。r
“那么,你想不想让她消失?”麻衣直直地看着二竹,道。r
“消失?她要走吗?去哪里?”二竹显然是听不懂麻衣的话,立即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r
“把她杀了,她不就消失了吗?”麻衣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二竹,怎么不说话?”r
二竹与她本不是一样的人,杀人这两个字,二竹也背负不起,除了沉默她无从表达自己的情绪。r
“二竹,你害怕?!我没让你去,只要你帮我隐了身,要杀那个老女人很容易。”麻衣说着,从床板一下子跳到地上,“杀了她,我们两个逃走。”r
“逃……要逃去哪里……”r
“不杀了她,我们一定被她折磨死,若真逃不掉——死我也要她陪葬。是那个老女人先不管我们死活的,不怪我们。”r
“可是,爹爹说我们不能做坏事,不然会下地狱的。”二竹摇摇头,不肯答应。r
“下地狱,哈……”麻衣冷笑一声,挽起衣袖指着上面的字,“‘亡国奴’,用针刺的!血一直沿着这里流到手指尖,那个时候有多痛二竹你不是知道么……如果真要下地狱,那也是那些人先下——”r
这回,二竹沉默了,半响,她最终点头,念咒施法半两人身形去。r
走到老女人的房间外,二竹便不肯再上前一步,麻衣也不强求,一个人从门口钻进去。r
老女人此是正紧紧抱着绣了大红纹样的锦被,鼾声如雷。她眼角的皱纹荡漾开来,梦呓一般,温柔地唤着:安琪……等等娘……安琪……不要那么调皮……r
她的女儿竟然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r
安琪——r
真好听,但愿不像这个老女人一样可恶。视线落在墙上,麻衣马上锁定目标:一把剑。r
一米多长的剑鞘,银白一片,两朵牡丹,在那片银光中盛开。r
剑虽沉,拔起来却也没费多少力气。麻衣只量稍微使力,剑便离鞘。七尺剑锋,寒光似水,流淌开来。r
麻衣轻轻掂了掂剑身,不算极品,却也锋利无比,割下老女人的头,应该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