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r
麻衣看着老女人的脸,低语。再可恶,到底也是一条人命。r
那张脸,平素不敢看也不愿看,此刻清晰地呈现在眼前,麻衣反有些可怜起她来。老女人其实不算太老,只是头发有些泛白,衣服也穿得俗里俗气的,不是一身黑就是一身暗黄,虽全是丝绸做的,却懒是让她臃肿不堪。r
安琪……等等娘啊……r
老女人似乎正做着一个很美的梦,嘴唇咧得像条豆夹。r
娘——r
麻衣想起衣乐,那个疼她爱她处处保护她的美艳女子,胸口发闷。r
若老女人就这么死了,那么那个叫安琪的孩子,应该永远都见不到自己的娘亲了吧!她会不会伤心?会不会被人家欺负?r
前一刻的恨意,忽然不那么坚定,竟让她生出想要放弃的心。偏偏胸腔里不断涌出来的杀意,仍是战胜了那脆弱的不忍。r
老女人不死,她也活不了多久?r
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么——不算我无情。r
麻衣用了所有的力气将剑举高——r
银光闪,剑落枕,碎了暗夜里的风,也凌乱了麻衣的发丝。r
那一道血溅的,何止三尺——r
老女人的头不安分地跳了两寸高,乖乖落在被子上没了动静。其实老女人算幸福的,至少她不会感到死亡有多可怕。r
来不及多想,麻衣从床边扯了件衣服,飞快裹了老女人的头抱在怀里。r
现在,她还要去做另一件事。r
一件也许可以让她跟二竹都能活下去的事。r
“你真的杀了她!!!!”看到麻衣带着包裹出来,二竹有些害怕地跟上去,“现在我们怎么办?离开这里吗?这个是什么?如果等下被人发现了怎么办?”r
“跟我来。”不理会二竹一大堆的问题,麻衣领着她朝着自己熟悉的地方走去。穿过几个院子,便见付简房间里发出来的光,于是加快了脚步。r
“二竹,帮我解开隐身术。”至门外,麻衣已经伸出的手指忽然轻轻放下。r
“姐姐!”二竹惊慌不以,满脸恐惧地看着她就差晕过去了。r
解了隐身术,她们立即就会被抓住的。r
“放心!”麻衣声轻似蚊哼,偏偏软软的就是让人安心。r
二竹掌心紧张得直冒汗珠,她几乎将唇咬出血才能保持镇定。解了麻衣的隐身术,欲解自己却被麻衣拦下,“二竹,在这里等我。”r
“不要!姐姐,我,我——我要跟你一起……”r
“——好吧,那你跟着我。”静静地看了二竹好一会儿,麻衣才点头同意。r
屋里,付简正坐在桌前,一边喝酒一边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看到麻衣进来,一愣,招招手,“丫头,正想你呢,快过来,给我搓搓脚。”r
“……”麻衣不语,直直地走到付简对面的桌边,将手里的包裹平放在上面。r
“是什么?”付简似笑非笑地问。r
“人头。”麻衣答,波澜不惊。r
“人头,谁的人头?”付简面上一僵,却不见生气。r
“老女人的。”打开包裹,老女人血淋淋的头赫然闯进付简眼中。麻衣力道拿捏得不算好,老女人脸上的血迹几乎盖住了她整张脸。头发大半粘在上面,实在有些恐怖。r
“是你杀了她!”付简望着那颗人头,的声音徒然高出许多,两条眉毛呈倒八字。r
说不惊讶那是假的,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敢去杀人,杀了之后还面色平稳地将一颗人头抱在前面来。r
惊讶之余,便是愤怒,竟然敢在他的地盘杀人?还把人头放在他眼前。r
然所有的感情之外,却是付简对麻衣此举的幸灾乐祸,不用自己出手而让那个痛恨得牙痒的人消失,何乐而不为。r
“是!”麻衣直勾勾地看着付简,眸色如雾。那块疤挡在头发里,也连带着挡住她的左脸,让她看上去极为阴森。r
“你不怕我杀了你。”付简来了兴趣,拢拢衣服凑到麻衣身前。r
“怕。”麻衣老实回答,却无半丝惧意。r
死当然怕,可是她不想等死。r
正因为不想等死,所以才必需赌一把。r
“那我就杀了你——”出奇不意地抽出匕首,付简朝着麻衣心口飞快地刺去,明明有些肥胖的手臂,速度竟似蛇般,灵敏迅捷。r
麻衣闭上眼睛,不想看到刀在自己胸前的样子,无论它会不会刺入——r
哧——r
最终,麻衣赢了!付简的匕首划破麻衣的衣服,却没有更深地刺入。r
付简勾唇,邪邪地笑了。r
这个小女孩,比衣乐还要有趣。r
“丫头,我不杀你。从现在起你跟着我,你的同伴也可以跟着我,我不杀你们。”r
“好。”麻衣不意外,她知道付简不会那么轻易让她死的。在见到付简看衣乐那种如火一般灼人眼神的时候,麻衣就知道付简不会让她死。r
变化太大了,二竹一时没办法反应过来。r
不是应该必死无疑吗?r
亡国奴杀了人,这么轻易就获得宽恕了?r
再看向麻衣,二竹那颗小小的心变得复杂起来,麻衣救了她两次。r
一定要好好报答姐姐。r
二竹对着麻衣的背,在心底回答自己。r
惊险的夜,就在付简一句不杀你们,而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