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说:“早知道你丫使这坏心眼,我才不来,这档子事儿你该叫蓬蓬来,至少他可以出力。”
俩人把莉莉挪到后门拖出去,后门那条窄巷子出租车都进不来,驮着个烂醉的女人想撒鸭子跑也不可能,这边还在喘气,那边已经有人进进出出。胡子说是不是有人看见了?西门说不会那么背吧?人家好像就是出来打个电话。再驮着莉莉出了巷子,胡子不干了,你自个来吧,这也忒沉了,就我这身板不得折了?
俩人就近去了一家平价旅馆,开了钟点房,仨钟头的。胡子说:“你不是打她一顿完了吗?还开房干嘛?”西门说:“谁打女人呢?女人是用来疼的,又不是打沙包。”胡子懵了:“莫不是你想奸了她?”
“瞧你说的难听的,这年头还有这词儿吗?当初我钓她出来她也跟了,只不过后来被她姘头发现把我揍了一顿,其实我俩还算是情投意合一见钟情的。”
胡子受不了:“你别恶心我了,要风流你自个作孽去,别拉我当垫背的。”
破木头门上的小玻璃晃三晃,胡子走了。
西门心里窝着火,牙根挫得咯咯直响。常言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抢得着不如抢不着。西门目前属于偷的阶段,这跟他平时那种泡小妞如钓鱼的理论相悖,这次的女人不是心甘情愿上钩,是被他偷出来的。床上酩酊的女人像个熟透的肉弹,而他是个几周没吃肉的饿死鬼,恨不得连骨头都啃光。正想动手脚,门又被踹开了。西门刚想责难胡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回头一看傻了。
孔三目凶神恶煞地立在门前,旁边站着陶片,指着西门说:“就着这小子,我看他不对劲,幸亏去后门打了个电话,没想到胆儿这么大,三哥的人都敢偷。”
这次西门栽大发了,没人打他。
后来胡子去警察局接他的时候他已经在看守所喝了三天的西北风。混混有时也会利用警察,西门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因为强奸未遂被锁进局子,更没想到,一张开除令放在他面前,勒令退学。胡子说西门你这次拽不了啦,糗大了。
考进美院不是易事,就这样被自己玩丢了。蓬蓬至始至终一言不发,他似乎觉得这样挺好。西门急得,连续给辅导员送礼,给教务处送礼,给主任送礼,就差送到校长室了。
结局只有一个,回家去吧!品行不好的学生不能留。
这次真的玩大了,西门的床铺还没腾出来,这几天缩在宿舍长吁短叹,有什么可以扭转乾坤吗?有,倚仗李友胜的钞票,给学校多拉几个赞助,像修座校舍之类的事包揽一下,反正全国大专院校要扩招,学生收得越多越好,票子送得越多越好。西门没有这么多钱,只能从可乐身上下工夫。所以这段时间他特老实,成天跟可乐腻在一起,好似一副郎情妾意。可乐还年轻,不能说对西门眠花宿柳的过去全然不放心上,但正在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此时她被他哄得晕天晕地,不知岁岁与朝朝。他哄她把家里的票子填补在他这档子遮光丑闻上。一个开除令要解除也不是那么难,学校的一条绿地需要多少开支?装修学生会馆需要多少银子,世人都有需求,俗世离不开票子。
有时老一辈的人觉得不可思议,娃娃们都去上学了,高考那么神圣,学校那么庄严,怎么会有不法分子?怎么会有送礼吃喝?怎么会有篡名顶位?其实有什么想不通,学校就是个小社会,一切浓缩的再现,比什么都真实。
那些不真实的不敢相信的都在眼皮子下方发生了,有些还是名目昭彰的。西门的开除令被撤销了,暑假之前没人关心再这档子事儿,两个月假期过去之后,更没人记得这里有个强奸未遂的西门庆留在校内。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时确是真知灼见。
蓬蓬也不回家,暑假赖在学校,变得沉默寡言。阿穆忙得几乎没空回学校,窝在路小曼的出租屋里没日没夜地画素描稿。初稿定型了才可以做尝试模型,屋里打着高光白炽灯,光线照在她的胴体上,有一种原始逼真的美。因为热,她皮肤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倒真有几分像交织欲望和激情的阿芙洛蒂忒,西方的维纳斯。
“你怎么停下了?”她问阿穆。
他眼光停在她身上,手上的笔却停滞。“我有一种新想法,”他很兴奋,“如果把人物的主题和酒店的象征徽章结合起来,会不会让人惊艳。”
“什么想法?”她赤身裸着,离他有三米远。
你看,他三下五除二勾勒出一个速写雏形,走近了拿给她看。
她忽然拿衬布盖住了前半身。这个举动让他愣一下。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原来人体模特只可远观,不可靠近。阿穆有点明白了,大概是他突然冲过来,吓到她了。“你看,我的速写草稿。”他想说他真的没有侵犯她的意思,只是,她的美态会让他忘记自己身处何方。
她不知他仰慕她。只是她是流云,驰骋千里,他追不上,远远瞻望,心驰神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