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店庆当天是没有记者到场,不过有热心人用手机拍了录像,隔天就出现在各大院校的论坛上,网上消息乱飞,成了一宗老教授与小模特间的绯闻,闹得原配夫人大打出手。一时间传得校园内风风雨雨,哗然一片。
这事儿对路小曼有影响,校方已经几次寻她去谈话,虽然这样好的模特实在难得,但顾虑校园风气,你还是另寻高就吧!字面意思好懂,背后深意另究。曾夫梓的升职受了影响,回家后老婆一阵打骂:臭不要脸的,老糟驴一个还想吃嫩草,看你还找婊子不找,这回到好,等了几年的升职机会就这样泡汤了,看你还心野不?你个老糟驴……
梅琳骂得过瘾,没想过一声不吭的曾夫梓是什么心境。直到时隔数日,他收拾停当离开她才警醒——丈夫向学校申请外调了,去的地方还不是自己能找到的地方,纽约。曾夫梓曾作为省画院一级画师去欧洲交流学习过,签证办得快,快到没给梅琳第二次破口大骂的机会。他没带什么东西,收拾几件衣物几副作品就上了飞机。
她唉声嗟叹,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到学校领曾夫梓留下的奖金余额,走廊上看见路小曼,后者来结最后一次模特费。梅琳看见她那张嫩得能掐出水的脸仍忍不住怒火中烧,真想撕了那张皮,省得祸害。
可只是想想,有人没给她这样的机会。
楚雄就立在路小曼身后,仪表堂堂的男人,威慑力十足。梅琳绕着走开,心里再不服,还是得面对现实。他看她走了,对路小曼说:“也许你离开这学校是对的。”
“我没想到在这里……还是待不了多长时间。”她转头问他,“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找你。”
“找我?”她点头,“哦,我没来得及向你道谢,谢谢你。”
他摇头:“我想请你吃饭?”
她怔住:“为什么?”又不是很熟。
“不为什么。”
“无功不受禄。”
“非要有理由不可吗?”
“大概是吧!”她对他不甚了解,保持距离为妙。
“那好……”他斟酌一下,怎样显得自己不是那么急切地表露心机,又不会让她反感,“你没听过古人的典故吗?”
“什么典故?”
“有人骑马撞翻了一位姑娘的竹篮,姑娘嗔怪,马上的人说这可怪不得我,谁让你美若天仙呢!”
她噗嗤一声笑了。想不到,一个开酒吧的老板,会喜欢诗经古籍:“我以为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读《诗经》了。”
“可惜我不年轻了,不然也不会被你笑话。”他想看她笑,明媚生辉的灿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她讶异地看着他,妄想看穿。他能把《诗经•蒹葭》诵得如此荡气回肠,真是不能小觑。不过:“吃饭还是免了吧。”毕竟不了解。
“为什么?”
“距离产生美感,你没自觉。”她咯咯咯浅笑。
“我们可以在饭桌上聊,我保证你会对我更感兴趣。”
“臭美。”哪有人这样高抬自己的?装都不会装一下。她又忍俊不禁。
“可你真真是窈窕淑女,而我的确是君子好逑呢!”他表情诚恳。
她心想,他真是狡猾,可偏又让人恼不起来。这玉树临风的神采让人打心底里折服,他的眼睛有摄人心魄的能量,如浪子般桀骜不驯。
“可是,”她还是拒绝了,“我晚上有约。抱歉。”
“是上次那小子吗?”他还记得阿穆。
她耸耸肩微笑:“他是个好孩子。”
“哦?”他说:“那我得先摸清楚你的脾性,要知道你是喜欢好孩子还是坏男人。”
话锋开始尖锐,她忙回避:“我要搭公车了,拜拜!”
“后会有期。”他在空气中嗅到她逃避的讯息,不想太勉强,弄巧成拙的话会令她反感。他可不想适得其反。
她看着他走远,心想后会不会有期了。转身向下一个路口走,今天是周日,报社的电话该打来了吧!绕过几条小街来到一个饭馆,手机铃声响起,报社的消息,下周开始排她的广告。路小曼长吁一口气,终于排上了。她向小店里面走,意外看见楚雄坐在角落处,面前有份麻婆豆腐盖浇饭,已被吃去一半。
他一仰脖把啤酒送下肚,放下酒瓶正看见她。这是巧合。他先乐了:“早知道你也喜欢吃盖浇饭,正好搭伴。”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在他对面相邻的桌前落座。她没心情吃什么,只是心里挂着她的广告。那一万块钱都交给报社了。这次,能否找到那个人呢?
天佑吧!心不在焉扒拉几口饭,又匆匆往外走。
“喂!”楚雄喊道,“路小曼!”
她愕然回头望他。不明白他怎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说:“后会有期。”
她懵懵地点点头,向着临近的公交车站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