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莲又说,我有男朋友。
陶片哦了一声,那还来做这个?
“他在农村放羊,外面的事他啥也不知道。这事儿谁跟他说他都不会信的,他把我当仙女供着,连手都不敢牵。”
陶片闷哼一声:“你不打算跟他好了?”
“我也不知道,啥时候腻了这里,兴许会回去跟他结婚。”
陶片想这时候讨论这事儿有点奇怪,他忽然想起自己来这城市之前的事。
他六岁时父母南下打工,他是留守儿童,村里除了孺子就是老头老太太。他跟爷爷长大,爷爷越来越老,老得想不起来他哪顿吃了哪顿没吃。印象里自己好像是喝风长大的,生命力之顽强让他如今看上去体格强健头脑灵敏。爸妈在遥远的那个叫广州的城市,小时候他分不清广州和广东的区别,总问爷爷广东有多大。爷爷说就跟村子差不多吧!陶片不明白,既然跟村子差不多干嘛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也没空回来看自己。长到十五岁了,陶片根本没心情上学,整日里满山疯跑,跟野物赌气练脚力。打架打出了名,原因是对方嗤笑他没爹没妈。他说咋没有,不是在广东待着呢嘛!对方说那为啥不回来?是啊!为啥?陶片自己也说不清楚。长到十六了,父母依然没回来。有人传了信儿,说陶片的爸在外面学会了吸白面,陶片的妈跟别人跑了,从此无人问及陶片。同村的女娃有个叫陈玉的,一心喜欢他。陶片不知这算不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虽年少鲁莽,却没越过楚河汉界。直到离开故里,闯荡西安。陈玉来送他,哭得俩眼红彤彤,问他到了城里是否会把他忘了。陶片那时候纯情啊!说怎么会呢!在我眼里,除了你别人都不算女人。陈玉被逗乐了,她信陶片许下的诺言。他说来日发迹了,接她去城里住,才不守着几亩地度日。
那时候他对她是真心的,没有辜负的意思。只是做人往往都输在太天真,年少无知的誓言怎能经得起人世无常的洗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