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穆在西美待了一年多,这里百看不厌的除了校园路畔的青翠蓊葱就是骄傲的艺术系女生。班上也有女生,仅有一个,由于稀有,大家都宠着。他在画室乒乒乓乓地摔泥巴,楼道里回音缭绕。雕塑系大部分都是男生,因为这个专业除了艺术修养还需要体力。沈涓人见人爱,尤因她胖嘟嘟的脸蛋儿上还有两个深陷的酒窝。阿穆看见她坐在画架子前打草稿,问一句:“退烧了吗?”她扔过去一张十元票子:“去!帮我买两罐燕京。”看着样子肯定是病好了。阿穆刚要举着两只泥巴手去洗,门就被踹开了,西门博雅靠在门上,冲他不怀好意地笑:“这俩,腻在一块儿干嘛呢?”
沈涓抬起头眯缝着眼睛看他:“哟!西门庆来了?”
他把那张欠抽的脸凑过去趴在她画架上:“别价涓儿,我告诉你啊!下周一人体写生课就开了,到时候你可要失宠了,当漂亮的女模特往讲台上一站,露出美丽的胴体……啧啧啧,你那胖胖的小形象还不得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她抬手要给他一巴掌,他闪得快,一缩脖子跳出去一米。
阿穆冲他招招手:“过来!”
“干嘛?你也想抽我?”
“我问你,见过人体模特吗?”
“小子,想歪了吧!”他拍拍阿穆的大脑袋,“实话告诉你!咱学校的人体模特净是中老年,皮是老了点,骨骼倒匀称。”
没劲。阿穆耷拉着脑袋继续摔胶泥,把涓儿的十元票子甩到西门博雅脸上:“去买两瓶燕京!回来你陪涓儿喝。”
他一百个不忿揣着票子出去。大懒指小懒,世风日下啊!
上雕塑课还有个好处,就是免除生理冲动。力气全使在泥巴上,一到晚上都累的不行,躺在床上胳膊腿儿跟面条一样。唯独风流倜傥自命不凡的西门博雅,不知是不是他祖上那名人的遗传基因作祟,他的风流韵事总是层层迭起。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女人面前流光异彩,荷尔蒙分泌过剩的结果就是女友繁多,多到他自己也记不清谁是谁,电话一响通通喊宝贝儿。胡子总替“宝贝儿”们叫屈,他都惯犯了,大家还这么玩命宠着。所谓贼心不死,都是惯出来的。
周六晚上阿穆在宿舍剪指甲,胡子说:“剪完了把指甲刀借我使使。”
阿穆说:“叫你一用还不得沾脚气。”
说话的工夫西门推门进来:“泡吧。谁去?”
“去干嘛?”胡子抬眼鄙视他,“你泡MM,我们是陪衬,是绿叶,是保镖,十全作陪,不去。”
“叫你们白喝酒白看妞儿连公厕都是免费的,这样的好事哪儿找去?”
“废话,你上酒吧洗手间门口蹲着收费去?”胡子白他一眼,挤到阿穆跟前口是心非,“去吧!解解眼馋也不错。”望梅止渴?阿穆被胡子拽着出了宿舍,再晚一步西门俩星期不洗的臭袜子就得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酒吧,场子虽小,照样灯红酒绿小妖成群。阿穆抱着海量的啤酒杯哧溜哧溜地喝:“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可怜我一个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就这么被你们耳濡目染了。”
“你少他妈顾影自怜了,谁强奸你了怎么着?”胡子坐在旁边,两只眼在黑暗里闪着绿光没消停一会儿。一到这种地方,他整个就是一舔着红舌头的大尾巴狼,平日里毕恭毕敬的憨厚样荡然无存。
“是。你们就教坏小朋友吧!”阿穆声音一落,遭来众室友一顿群殴,各个把他脑袋当垃圾桶,扔了一堆空易拉罐。
“鄙视你!”一干人一起扭头望向舞池,不再搭理他。
蓬蓬坐在阿穆对面,脸上春光荡漾,灿烂得一塌糊涂。他是宿舍老三,体积不小,肥头大耳憨态可掬。
西门早已没影儿。他是泡妞经验最丰富的一个,经验是不怕天打雷劈兢兢业业炼出来的。通常在美女出没的地方,他都不会放过一干环肥燕瘦,“钓鱼”钓上瘾了屡屡得手。
胡子的两个大贼眼晃来晃去恨不得多长出一双来,在美眉们的露脐装窄裤间欲罢不能地可劲意淫。蓬蓬更是热血沸腾前撅后晃,唾沫横飞口水哗啦啦地流。
阿穆回敬鄙视的目光,低着头继续啃大肚酒杯,愤青意识在盛了酒精的体内横冲直撞。蓬蓬一个大巴掌直奔后脑勺飞来:“想什么呢?杯子早见底了,你当是美女的嘴巴抱着干啃呢?”
阿穆一听这话眉毛拧成烂麻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素质!注意素质!”
“我操!”胡子心急火燎地大叫,“你们看那边!”
顺着手指看去,一干人全喷了。西门在不远处正口若悬河眉飞色舞,一边一个搂着俩姑娘。
“人渣!”蓬蓬义愤填膺,胡子七窍生烟。
嘈杂的环境,DJ放着慢摇,人们浮躁而淫亵,眼神颓废或亢奋。助兴节目过后换了震耳欲聋的的士高,阿穆有种脑袋磕到音箱上的感觉,震荡几下才慢慢适应。满场子的人都抽风去了,一派群魔乱舞的社会缩影。
就这时,阿穆眼珠定格,蓦然见,一萃日月之精华的美女横空出世。还从未看见过有人把蹦的如此艺术化的,只见那女子曲线凹凸有致,胳膊腿修长、关节小、身体灵活,乐感也好。一袭长发甩过来时,那张水灵的面孔美轮美奂,肤色滑腻如羊脂玉,光泽剔透。阿穆突然发现什么艳若桃李沉鱼落雁这些夸赞美人的词汇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了。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尤物?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她是一片高不可攀的流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