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位于天朝王国最中央的一个省份,是个水利发达,交通便利的地方,乃是天朝的第二大省份。
这个小镇名叫齐家沟,齐家沟和河南省的其他地方一样,水田水塘里遍植莲藕水稻和菱角。时值盛夏,荷花开得正盛。放眼望去,是整片整片的水红,和不时夹杂的雪白。偶尔,有行舟的人在水塘里穿梭,收着满满一萝的菱角。
高程慧已经不复十年前的风华,自从谭家一夜灭门,她的心再也无所牵挂,便带着谭家唯一幸存的谭月如来到这个地方,过着安宁平淡的生活。只是她的乌发,已经全白,就像她死了的心。
高程慧从精致的小木屋走出来,看着眼前忙碌的人们,面带微笑。这十年来,在这个风景美丽,人民生活安乐的地方,她学会了微笑,许是因为看到了太多的悲惨,早已看透了人生。哭亦是一生,笑亦是一生。无论曾经经历了什么,何不学会微笑面对未来。
门前的安婶走过,看到站在门前的高程慧,大声的说道:“你家月如已经出去几个月了吧?”
高程慧点点头,说:“两个月零六天了。”
她的心中已经别无牵挂,唯一只有一个谭月如,她的徒弟,也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所以谭月如离开了多久,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安婶指着前面一个白色如莲的身影,说:“你家月如回来啦!”
高程慧转头,视线随着安婶的手指看去,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白影,她的衣服依然那么朴素,一件白衫随意的穿着,腰带紧紧地系在腰上,衬托出她那苗条的身材。
安婶叹道:“你家月如心肠真好,这次不知又是在哪里行侠仗义了!”
谭月如的脚步很快,转眼就到了两人的百米处。
看着谭月如脸上洋溢的归家的喜悦,高程慧不禁涌上一抹忧虑。谭月如却是老远就听到了安婶的问话,说:“月如这次去了远水河,远水河水灾泛滥,我去帮助他们修建房屋了。”
安婶笑着点点头,眼睛里满是喜欢,笑道:“月如又长大不少呢。”说着还嘻嘻的笑着。
谭月如的脸上不禁泛起一抹红晕,连忙向师父高程慧说:“师父,月如回来了,让师父一个人久等了。”
“师父做了饭,你回来的正好。”
谭月如一脸天真烂漫的笑容,扶着高程慧的手臂走进了小木屋。
吃饭的时候,谭月如一边给师傅夹菜,一边问:“师父,可有知鉴哥哥的消息?”
高程慧的握筷子的手顿了顿,看似平静的神色中划过一丝杀意,这丝杀意掩藏的很好,却逃不过谭月如的眼睛。
谭月如抬起头,看着高程慧,不解的问:“师父,怎么了,知鉴哥哥他不是落榜了?”
高程慧低着头,看着自己碗中谭月如给她夹的菜,淡淡的说:“没有落榜,而是中了状元,而且……还娶了白丞相的长女,据说即日就成亲。”
谭月如握筷子的手不禁一抖,瞳孔一阵收缩,筷子掉落在地。
她出奇的平静,一如她这个人,她摇摇头,神色倔强:“怎么可能,师父是不是听错了?”
高程慧哼了一声,筷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发出愤怒的声音,说:“你该当面问个清楚,他武知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谭月如怔怔的坐着,她和武知鉴从搬来就是青梅竹马,他们在一起学习,一起打闹,如今到了成亲的年纪,武知鉴说一定要考上功名,才会风风光光的来娶她。
于是,她放他去赶考,赶考之前,他还拿了家传玉佩给她,说今生非她不娶。
她不信,两人十年的感情,他会就这样放弃,娶一个才认识两个月的女子,对,她一定要问清楚,他明明说过,高中之后便会娶她过门,为何真的高中了,他娶得却是别的女人!
可惜,从齐家沟到北京,至少要走一个月。谭月如到北京的时候,武知鉴和白宰相府大小姐已经完婚,成了真正的夫妻。
谭月如站在白府的前面,静静地等武知鉴。此时已是正午,灼灼的阳光照射在她单薄的身体,显得那么哀怨。她到了北京,便直奔白府,早膳未用,此时已是午饭时间,尽管肚子饥饿,她也顾不得了,只期盼那深深地宅院中的武知鉴能够早点出来,让她见上一见。
太阳从头顶微微下滑了些,此时从白府里出来一个人,轿子已经在外面等他,他经过谭月如的身边,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向轿子。
临轿的时候,那人一袭白衣翩翩的回过头来,问:“你找谁?”
谭月如哀怨的抿了抿唇,轻轻的说:“我找今科状元武知鉴。”
白洛林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女子,纤瘦的身材站在风里看似弱不禁风,实则稳如晨松。垂下的脸庞埋在额前长长的斜刘海里看不分明,从轮廓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很清秀的女子,只是不知真实的面貌是怎样了。
白洛林想也不想,说:“妹夫在宫中,你且稍等片刻吧。”
身边的侍卫提醒白洛林,道:“二公子,时间不早了。”
白洛林点点头,说:“走吧。”
说着,白洛林躬身走进轿子里,布帘放下的时候,谭月如回过头来,看了轿子里的人一眼,背着光线,昏暗的轿子里,是一身华贵的白色衣服,上面的花纹也是淡淡的颜色,看不清楚。就像他的人,安静而高贵的端坐着,目不斜视,直到轿帘落下,遮住他那淡淡的神色,消失在轿帘的后面。
谭月如惊叹,这张脸真美,比武知鉴的还美。她只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低头变回原来的样子,好像一直没动过。她不知道,在她以后的生命里,这个男人几乎成了她的全部,只是这回眸一瞥,让她久久印落在空空的记忆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天色渐暗,她开始绝望,才看到另一顶轿子徐徐而来。
轿子停在谭月如的面前,走下来一个头戴黑色官帽,身穿朝服的男子,那个背影,是那么的熟悉。
武知鉴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高高的抬起自己的脑袋,面带自信的微笑,准备向白府走去。
“武知鉴。”一个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回荡,空气都变得温柔。武知鉴惊讶的回头,惊讶的目光中很快就带起一丝恐慌。
强行将这丝恐慌压下,武知鉴转身走向谭月如,脸上极尽温柔,声音却淡淡的说:“你找我吗?”
然后他用只有两人听的到的声音说:“你在外面等我,入夜了我出来找你。”
谭月如点头,眼神中尽是询问和难过。这个曾经说过只爱她的男人,他真的娶了别的女子,欺骗了自己的感情。
武知鉴大声的说,让人以为他是在对谭月如说:“可是我不认识你,告辞!”
武知鉴转身就走,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一丝伤心。这一面,解了他多日的心结,他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的当他的官,只消再做最后一件事,便是让她成为他的永远。
谭月如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径直走向白府的武知鉴,心中绝望的心都碎了。她紧紧握起的拳不停的颤抖,长长的指甲嵌入嫩白的肌肤中。
一阵风吹过,谭月如蜷缩在白府旁边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现在正值盛夏,可是她却觉得身体是那么冷。
天色越来越暗,太阳的最后一丝光芒已经隐藏,随之而来的无尽的黑暗,和越来越沉重的绝望。
脚步声在小径响起,谭月如依旧没有抬起头,她只是抱着自己的身体,静静的呼吸着黑夜里那带着灰尘的难闻的空气,心一阵发紧。
人影在她的对面停下,也许是源于他们多年对对方的熟悉感,竟一眼便认出那角落里的阴影就是谭月如,对她小声的说:“月如,是不是你?”
谭月如抬起头,看着来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武知鉴,她很想冲上去打他一顿,然后问他究竟爱不爱自己,为什么要放弃他们之间十年的感情。
她要打武知鉴,武知鉴绝对不会还手,因为武知鉴不会武功。可是她没有,因为她不会那么做,她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她缓缓站起来,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却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特有的气息。
武知鉴沉稳的在前面走着,三米之外,谭月如不紧不慢的跟着,她觉得这才是他们只见现在的距离,他再也不是以前的武知鉴了,而是白府大小姐的夫君。
谭月如低着头跟着前面的白影前行,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座凉亭。看这凉亭,建造精致,想必是供一些达官贵人平时出游而建,此时入夜,凉亭孤零零的立着,里面没有一丝生气。
凉亭旁边是一条河流,水质清澈,他们刚进入凉亭,就惊走一片鱼群,河水的水面还倒映着渔舟上微弱的灯火,波光粼粼的摇摆着。
武知鉴坐在凉亭的凳子上,将手中的食篮放在石桌上,抬眼深深地看着眼前的谭月如,眼神中似有不舍,似有犹豫,最终却都化为一声深深地叹息,随风而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