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郊区死了一个人,这件事官府已经插手查办,武知鉴知道这件事和自己有关,他立即借远水河水灾之事,请旨外出公干。
白宰相府的后院,正好对着一条河。河水潺潺,白府的下人们抱着木盆,纷纷走到河边,放下木盆,打水洗衣裳。
一道白色的物体被一棵倒在水中的树枝挡住,停留在那里久久不动。
洗衣服的张妈眼睛亮,很快就发现了不寻常。
她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到白色物体前面,伸出长长的脑袋,仔细打量起来。
一起的柳妈大声问道:“张妈,看见啥宝贝了,这么仔细?”
大家都好奇的朝她那个方向瞧,很快,张妈大叫一声,指着河水里的白色物体,惊慌的道:“人,是人,这里有个人。”
大家纷纷起身,走到张妈身边,仔细去看张妈手指指的地方。果然,白色的衣服里,露出一张脸,这张脸在河水里浸泡太久,已经发白。
柳妈哎呀一声,赶紧跑到院子里,对正在修剪树枝的老何急急说道:“老何,快来救人,河里躺着一个人,快点来救。”
老何起初不信,跟着柳妈走到张妈她们的身边,仔细一看,果然是个人脸。他急忙找来白府里其他的下人,把白府的木船抬出来,放到河水里,几个男人下到船上,这才将水里的人打捞上来。
白色的粗布衣衫被河里的树枝挂的破烂,她苍白的脸上掩盖不了她的美丽,只是此时的美丽有点恐怖。
女子因为喝了太多水,肚子已经鼓胀,老何在女子的脖子上探了探,张妈好奇的问道:“怎么,难道还活着?”
老何点头,说:“确实还活着,她的面孔是朝上的,所以没有被水呛死,只是不知在水里泡了这么久,还有没有的救。”
柳妈急了:“那可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
张妈瞧着眼前的这张苍白的脸,怜惜道:“太可惜了,这个孩子还是个美人胚子。”
老何脱下了薄外套,撸了撸衣袖,说:“没关系,我来试试。”
他小心翼翼的张开食指,用手掌贴着女子隆起的肚子,重重的压下去。
一下,两下,每按一次,女子的身体就痉挛一下。终于,女子的嘴里吐出许多河水,河水泛黑,就像臭水沟里的脏水。
老何不记得自己按了多少下,女子的肚子渐渐平坦,呼吸渐渐平稳,但是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不知不觉,老何的身后已经围拢了许多家丁,家丁自动让开一条路,走出一个白衣男子,众人见他,纷纷行礼喊道:“二公子!”
白洛林点点头,目光便朝女子射来,他看到这张苍白的脸,说:“可还有救?”
老何说:“还有呼吸,可是她的面色发黑,似乎有中毒的迹象,二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如二公子请个大夫吧。”
白洛林点点头,说:“既然还活着,那就叫大夫吧。”
谭月如安静的躺在床上,呼吸均匀。
白洛林看了床上的谭月如几眼,吩咐下人照顾她,便准备离开,却看见迎面而来的妹妹白月眉。
“月眉,你怎么来了?”
“二哥,我听说府里的婆子救了一个姑娘,好奇就来看看。”她的清秀的脸上隐隐带着愁容,当看到床上躺着的谭月如时,脸上的愁容顿时被担忧代替。
“怎么被水泡成这样了,还有救吗?”
白洛林拍了拍白月眉的肩膀,安慰这个善良的妹妹,说:“放心吧,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白月眉点点头,她看了一眼哥哥,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问我知鉴为什么要离京?”白洛林当然知道妹妹的想法,她一脸愁容不就是为这个么?
白月眉点点头,说:“我们成亲半个月都没有,他就去赈灾,真不知他在想什么!”
“那他现在走了吗?”白洛林为谭月如的事忙到现在,差点忘记了妹夫要远行的事。
“正准备走了,东西已经搬到马车上,我顺便过来问你要不要去送送。”
白洛林点头,面色平静,说:“当然要送,走吧。”
白月眉笑着点头,拉着白洛林的衣袖往前院走去。
张妈请来了大夫,大夫静静地给谭月如把脉,微闭的眼睛顿时睁开,手指换了个位置,然后又闭上,继续探寻。
张妈焦急的问道:“大夫,这姑娘究竟还有没有的救?”
一边的柳妈对张妈小声的说:“别打扰大夫探脉,探错了就不好了。”
张妈一想,连忙闭上嘴。
良久,大夫终于睁开眼睛,收回手指,说:“这个姑娘中毒很深呐,幸好是被扔在湖水里,才让胃里的其它毒物混入水中,减轻了毒性,不然,这个姑娘只怕早就死了。”
张妈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中毒了?是什么毒?”
大夫捋了捋胡子,说:“三色桑。”
柳妈回忆了一下,惊道:“三色桑?我听说昨晚上郊区凉亭里有人误吃了东西,结果中毒死了,据说中的毒也叫三色桑呐。”
张妈惊讶的道:“莫非,昨晚在凉亭喝酒的人就是这名女子,她想自杀,所以在凉亭里摆了有毒的酒,喝了酒之后她又跳进河里,让别人找不到她,结果忘记收拾的酒菜被人误食,也中了毒?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赶紧报官吧!”
柳妈立刻拉住张妈,说:“不要鲁莽行事,我们等这位姑娘醒了再说,我将这件事报告给二公子,让他处理吧。”
张妈连忙点头:“对对对,要先告诉二公子,你去吧。”
武知鉴上了马车,此时正是日上三竿的时候,灼烈的太阳打在武知鉴的脸侧,让他的脸微微发红。
白月眉站在原地,咬着唇,忍住心中的不舍。武知鉴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再也忍不住,跑到马车边,给武知鉴狠狠地吻了一下。
武知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愧疚,但是很快,这股愧疚被胜利取代,他的计划正在一步步走向自己设定的那样。
大夫在白色的纸张上龙飞凤舞的写着药方,然后递给柳妈,说:“按照这个方子抓药,一日三次,温水熬煎。”
柳妈连连点头:“诶诶,多谢大夫了,我送大夫出去。”
大夫点点头,和柳妈一道走出房门。
此时的房间里,只剩下一个孤独的身影,静静地躺在床上,她似乎感觉到了武知鉴的离去,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入脑后的软枕,化开变成一团白色的水花。
武知鉴走了几天后,谭月如才醒来。
谭月如伸出手背,遮挡从窗户射进来的光线,让自己尽量适应。
柳妈端着饭菜走进来,见床上的人动了,不禁欣喜的跑上来,仔细的看着谭月如,说:“姑娘,你终于醒啦?”
谭月如捂着昏沉的脑袋,茫然的问:“这里是哪里?”
柳妈温和的笑道:“这里是白宰相府,不知姑娘怎么会中毒掉在水里呢?”
谭月如愣了愣:“啊?我中毒掉在水里?我怎么不记得了?”
柳妈问:“不记得了没关系,姑娘,能告诉老婆子你叫什么名字吗?”
谭月如愣愣的看着眼前陌生的柳妈,用手拍了拍自己有些迷糊的脑袋,说:“我好像记得,我叫……月如,可是,”谭月如痛苦的捂着脑袋,拼命回忆着:“我的脑袋里为什么一片空白,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