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程慧看着桌子上的灯火,不禁皱眉,屈指一弹,火光熄灭。
谭月如惊得问道:“师父,怎么了?”
“没事,睡觉吧。”高程慧在黑暗中回答。
“嗯,师父,您身上的伤不要紧吗?”
“不要紧,睡吧。”
谭月如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高程慧只是闭着眼睛假寐,待谭月如呼吸均匀之后,小心翼翼的撑起身子,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边。
高程慧叹息一声,对着睡着的谭月如轻声道:“月如,后宫深似海,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你要谨记师父的话,处处提防。虽然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若是真的忘不掉白洛林,便把他记在心里,远远地看着他也是好的。师父走了,你要自己照顾自己。”
谭月如在梦中听到,迷迷糊糊的点头微笑。
高程慧走后,谭月如开始进入梦乡。
这是个噩梦。刀光剑影如影随形,血雨腥风无处不在。她似乎听到父亲那温柔低沉的声音在呼唤她,似乎看见温柔娴静的母亲在抚摸她。她似乎看到儿时和两个哥哥一起玩耍,突然,他们被无尽的鲜血淹没,敌人带着黑色面巾,站在血海中央,仰头狂笑。
很冷,很难受。
谭月如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浑身已经湿透。
“爹,娘,月如终于看见你们了,你们是不是一直都在月如身边,看着月如,希望月如为你们报仇,所以才拆散我和洛林,让我待在皇上的身边,找到杀害你们的凶手?”
谭月如紧紧地抱着自己,轻轻呢喃。
门被推开,是小翠。
一道阳光冲进寝殿,照亮了昏暗的卧室,让谭月如脸上的泪痕显得更加触目。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小翠看见泪流满面的谭月如,不禁担忧的问。
“咦,娘娘,您的师父怎么不见了?”小翠记得昨夜谭月如吩咐只准她一人进来伺候,还以为高程慧会留下。
谭月如回忆了一下,说:“我师父已经离开了,小翠,现在什么时候了?”
“娘娘,现在已经九时了。”九时即九点,谭月如在心中揣摩,现在文帧应该下朝了。
“小翠,打听一下现在皇上在哪?”
“娘娘,不用打听了,现在皇上肯定在荣华宫。”
谭月如不解的问:“为什么一定会在荣华宫,皇上每天都去吗?”
“自从明妃怀孕之后,皇上可宝贝着她呢,加上明妃最近收敛了许多,皇上每天只要有时间,都是在荣华宫里。”
“明妃似乎四个月了呢?”
“正是呢,娘娘,您让奴婢打听这个做什么?”
“告诉皇上,我要侍寝。”
小翠听到谭月如的话,手中端着的空托盘不禁掉落,与地面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娘娘,您终于想通啦?”小翠的神色很复杂,不过最多的是高兴,她高兴的看着谭月如的脸,等待谭月如的回答。
谭月如没有说话,只是对她点点头。得到确认的小翠,兴高采烈的蹦出寝殿,立刻跑到荣华宫去了。
如小翠的猜测,文帧果然在荣华宫里。
此时,明妃正依偎在文帧的怀中,站在荷塘边上喂鱼。
一群群金色的大鲤鱼闻到香味纷纷游来,挤在明妃的面前抢食。
一只红鲤尾巴一甩,身体跃出鱼群,在空中来个华丽的翻身,引来明妃的欢呼。
“皇上,你看,看那条锦鲤。”明妃伸出一只手,指着空中的锦鲤,带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锦鲤已经掉到荷塘里了。
明妃郁闷的收回手,看着文帧生闷气,文帧好笑的伸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梁,说:“朕看见了,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发脾气,小心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皇上,谁叫你那么讨厌,臣妾那么努力的指给你看,你明明看到了也不吭声。”
“呵呵。”文帧无奈,再次刮了她的小鼻子,说:“傻瓜,怎么一点也不变,都是快要当母亲的人了。”
“好,皇上叫臣妾改,臣妾一定改。”明妃小鸟依人的模样,再次扑进文帧的怀中,用嫩嫩的小脸蹭他坚实的胸口。
小翠远远的便看见相拥的文帧和明妃,不禁微微皱眉。
小翠进入荣华宫,被太监拦在路口,文帧正好看见,认出小翠是垂柳轩的宫女,便道:“放她过来。”
得到皇上的口谕,小翠神气的看了荣华宫的太监们一眼,高傲的走进去,来到文帧的面前。
“奴婢见过皇上,见过明妃娘娘。”
明妃因为谭月如的关系,不喜欢垂柳轩的下人,本想斥责几句,却被文帧抢了先。
“你不是伺候谭常在的宫女吗?找朕什么事?”文帧一边问着,一边抓了一把鱼料,扔进荷塘里。明妃见文帧表现自然,便替文帧端鱼料,让文帧扔。
“回皇上,是我们娘娘……”。小翠话说一半,偷眼瞧了一下明妃。
“谭常在怎么了?”文帧没有看她,又扔了一把鱼料。
“娘娘让奴婢告诉皇上,她说她愿意……”。
听到这里,文帧似乎来了兴趣,停下了手,转身看着小翠,问道:“愿意什么,说清楚点。”
“娘娘说她愿意侍寝。”说完,小翠低下了头,脸上不禁微红。
“嗵”,明妃手中的鱼料盆掉进了荷塘里,引来锦鲤争相抢夺。世界突然安静的出奇,只有锦鲤互夺的声音,拍打着水花四溅。
文帧喜不自胜,却克制住了,他只是淡淡的点头,声音平静道:“朕知道了,朕会安排胡瑞德,你下去。”
“是,皇上,明妃娘娘,奴婢告退。”
看着小翠离去,明妃直恨得牙痒痒,她没有想到一直默默无闻的谭月如,最终还是忍不住,想要翻身了。
文帧张开怀抱,将明妃抱在怀中,对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心中却想着谭月如。
洛明贤来到垂柳轩,看见谭月如坐在书桌上写着信。他知道这是给白洛林的信。洛明贤已经很久没有给谭月如诊脉,白洛林也有很久没有收到过她的信。
洛明贤对谭月如行礼后,问道:“不知道娘娘今天突然传微臣来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谭月如写完最后一笔,将信折成很小的纸团,对洛明贤说:“我已经决定了,我要侍寝。”
洛明贤的脑袋“嗡”地一声,瞬间空白。
谭月如将纸条递给洛明贤,洛明贤愣了愣,待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张的说道:“你不要去,答应我,不要。”
谭月如挣脱洛明贤握的很紧的手,眼神认真的说:“我一定要这么做。”
“不行,是不是他逼你了,月如,我带你离开这里。”
谭月如将拉过洛明贤的手,将纸条放在他的手心,转过身去,摇摇头,说:“你不用说了,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走吧。”
洛明贤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谭月如孤单的背影,心中疼痛不已。他很想拉着她的手,带她逃离这个皇宫,再也不要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