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蟑螂正围着药童的双脚团团转,药童虽然好奇的看着,但是他却懒得踩死它们,没办法,自从时疫流行之后,这些蟑螂也突然变得多了,他们每天踩死了不知多少,但是还会有别的蟑螂出现。
谭月如指着地上的蟑螂,说:“蟑螂也生病了,你没有发现吗?”
蟑螂会生病?这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所有好奇来看她讲述的御医一个个发出嘲笑的声音,想要看看她究竟能搞什么花样。
洛明贤皱着眉,蹲下身,从地上拾起两根棍子,逮着一只蟑螂,便将它夹起来,仔细观察。只见洛明贤的眉头越皱越皱越深,人也不动了,只是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棍子中间的蟑螂。
良久,洛明贤才舒展眉心,说:“不错,你说的很对,这只蟑螂生病了。”
洛明贤放掉蟑螂,好奇的看了谭月如一眼,仿佛是在想,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问题,她一天就发现了,而且还和时疫联系到一起。
谭月如看到他打量的眼神,不禁羞涩的低下头,看着地板。
小九莫名其妙的看着,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立马上前拉着洛明贤,急道:“洛御医,我们快走吧,先看看我家少爷要紧。”
洛明贤点点头,对谭月如说:“这本针灸术一定要看完,你很有天分,如果你能学会的话,我就教你医术。”
教医术?谭月如惊讶的抬起头,却发现洛明贤已经转身,和小九一起朝御医阁外走去。她呆呆的站着,看着手中的医书,心里很没底。她虽然也想努力学好医术,救治刘茵茵和阁主,但是真的让她学会,她却失去了自信。
坐在寝室里,天色已经发黑,这一天又这么过去了。
今天得知白洛林传染了时疫,谭月如的心又活跃起来,她以为时间能够冲淡两人的感情,能够掩埋自己的思念,抹平脑中的记忆。往往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思念便如潮涌,记忆仿佛在昨天,让她不得安眠。
睡不着,只有起床,她翻开那本《针灸医经》,开始仔细阅读起来。
读书是艰涩的,尤其是自己根本就看不懂的情况下,除了要看懂,还要理解,更加要学会灵活运用。
一个晚上下来,她只看懂了人体的穴位和扎针的手法,厚厚的一本已经,她才翻了五页,不知不觉间,天又亮了。
打一个哈欠,昏昏欲睡。五儿在床上翻来覆去,大概也睡不着,便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谭月如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她身边的油灯,也渐渐熄灭。
五儿合上谭月如手中的医书,拍醒谭月如,说:“你先睡一觉吧,吃早饭的时候我叫你,你还要给阁主和茵茵送早饭呢。”
谭月如点点头,便爬到床上沉沉睡去。
各个宫里自从戒严之后,大伙都没有什么活干,司绣阁就是一个例子。
可是谭月如却觉得这几天特别累,除了照顾阁主和刘茵茵,她还要通宵看书,不知不觉,她对针灸术越来越喜欢了,每次只要一翻开书,她就会沉浸进去,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几天过后,刘茵茵的病情又开始恶化,谭月如喂她的汤药和饭菜全部吐的干干净净,全身也没有力气,呼吸微弱,仿佛就要死了一般。
“茵茵,你等着,我这就去叫御医来看你,你一定要撑过去。”
刘茵茵微微睁眼,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让她放心的去。
谭月如用最快的时间将洛明贤请来,洛明贤进来,没有说话,直接替刘茵茵把脉。
“病情恶化,再不医治的话,只怕活不过明晚。”
“洛御医,求求你一定要救救茵茵。”
洛明贤摇摇头,说:“我不会救她,如果你想救她的话,你可以自己救。”
谭月如诧异的指着自己:“我?可是我不懂医术,我怎么能救呢?”
“我教你,你用针灸术给她扎针,能够控制她的病情,如果你不给她扎针的话,我也不救她。”
“洛御医,针灸出错的话,是会出人命的,我,我从来没有试过,万一出错了,岂不是害了茵茵?”
躺在床上的刘茵茵动了动,她挣扎着坐起来,谭月如想也没想,直接将她扶着,没有发现洛明贤眼中担心的目光和伸出去想要阻止她的手。
这个女人怎么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死活,直接接触病人最容易传染时疫,她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茵茵,你想做什么?”谭月如抱着刘茵茵瘦弱的身体,经过这半个月的折磨,刘茵茵的身体已经瘦的只剩一副骨架。
“你……给我……扎……针。”刘茵茵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却让谭月如陷入纠结。
“可是我,我还没有试过给人扎针,如果扎错了,你会有危险的。”
“我……信……你。”
“……”
她没有想到,刘茵茵居然如此相信自己,将自己的生命都交给自己,如果自己再拒绝的话,岂不是伤了刘茵茵的心?
谭月如点点头,说:“那好,我一定会尽力找准位置给你扎的,如果你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让我及时收手哦。”
刘茵茵闭上眼睛,点了点头,说出那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谭月如将刘茵茵平放在床上,然后看着洛明贤说:“我给她扎针,你教我吧。”
洛明贤从木箱里取出一个针包,交给谭月如,说:“每一个大夫的手中都握着别人的性命,但他们总会有一个开始的过程,不要害怕,如果有问题,我会帮你。”
“嗯”,谭月如接过针包,从里面取出一根亮白的银针,望着手中的细针,谭月如握针的手不禁颤抖,她紧张的深吸一口气,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但是一想到这细细的针要全部扎进人体的穴位,她的心便颤抖不已。
“月如,不要紧张。”躺在对面的阁主虚弱的说着,眼睛里满是信任和关怀,坚定的看着谭月如的眼睛。
“四白。”洛明贤说出一个穴道的名称,声音坚定,不似往日温柔,仿佛一个严格的老师。
四白穴,眼部下方,可醒脑明目。
谭月如捏着银针,瞅准四白穴,用手指按住。微微颤抖的手变得越来越颤抖,让她拿针刺绣还行,如果拿针扎人,她真的做不到。
“不行,我,如果扎错了,有可能会导致失明的。”谭月如闭上眼睛,痛苦的道。
心跳的节奏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重,她很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颤抖的手告诉她,她越来越紧张,而且没有自信。
一只手覆在她捏针的手背上,她惊讶的抬起头,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孔映入眼帘,那只大手很温暖,而且厚实。
“我说了,如果你扎的地方是错的,我会提醒你的,你只要深呼吸,平静下来,按照你自己所想的,去做,好吗?”
两人四目相对,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鼓舞,看到了信任。她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人都相信自己能做到,只有自己对自己没有信心。不行,不能这样,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
谭月如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控制自己颤抖的手,将目光放在刘茵茵那期盼的脸上,对她微微一笑,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