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还未出城门,管家周虎急忙跑来,拦住了马车。
“二公子,老爷回来啦,您现在先不要走,见了老爷将事情说清楚再走,不然老爷一定会很生气的。”周虎的声音在马车窗子边响起。
白洛林睁开眼,掀开窗帘,问:“爹已经到家了吗?”
“已经到了,没想到你不在,老爷现在去看大小姐了,他很伤心呢。”
“我知道了。”白洛林放下窗帘,看着对面的谭月如,说:“我不能将你带回去,你的嫌疑没有洗清,府里的人会对你不利,你还是先回牢里等我的消息。”
白洛林径直下了马车,对周虎说:“你将她带回牢里,不许告诉任何人她还活着的消息。”
“是,二公子。”
很快,马车再次动了,谭月如坐在马车里一摇一晃的,她的心中七上八下。
她又回到了那个阴冷的大牢,昏暗的视线里,溢满悲伤,现在她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如果白老爷一定要杀她替大小姐报仇的话,她也不会反抗的,白月眉确实因她而死,就算不是她亲手所杀。
白柏孤单的站在白月眉的坟前,老泪纵横。
“爹,你回来啦。”白洛林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边。
白柏没有回答,只是悲伤的看着那个突起的新坟,目光温柔的仿佛看的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座坟。
两人没有任何语言,直到他们回到白府。
白柏气愤的推开自己的房门,径直走进去,然后坐在榻上,冷冷的看着白洛林,眼中透出询问的光。
白洛林低着头,走到他面前,跪下,说:“爹,是孩儿不孝,连妹妹都没有保护好。”
“不用说这没用的,说,月眉究竟是怎么死的?”
白柏的话里透着一股威严,一股压力,白洛林的身体不禁颤抖了一下。
“爹,这件事孩儿还在查,不过很快就有结果了,爹,我一定会把真正的凶手……”。
白柏伸手打住他的话:“我听说杀月眉的是府里的一个绣女,还是被下人从尼河里救回来的,你难道没有仔细调查过她的身份,就随便将她留在府中吗?”
白洛林的头埋得更低,说:“她失忆了,所以,无从查起。”
“哼!既然不能查,那为什么要留下,难道我平时没有告诉你,府里不留来历不明的人吗?你的脑袋里究竟都装了什么!”
白柏的悲痛没处发泄,只能朝着自己的儿子发泄。
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挥了挥手,说:“算了,骂你也于事无补,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知鉴呢?”
“月眉头七,他就离开了,孩儿越想越觉得不对,他即不要求杀那个绣女,也没有要求惩罚她,而是匆匆离开。北京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他做,他没有理由急着离开,当时我也是悲伤过度,他只说不想留在这个伤心之地,我便由他去了。现在想想,只怕他是在逃避。”
“逃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派人调查了,原来那个绣女竟然是武知鉴以前的****,武知鉴上京考试,并且赢取月眉,并没有告诉那个绣女,所以那个绣女后来来北京了,就是为了找武知鉴。”
白柏不禁皱了眉,他的脸阴沉下来,就像现在的天气。
“从你的话里,我大概明白了。绣女是武知鉴的****,他的****不甘心,借着失忆的机会,混进白府,偷偷和武知鉴私会,却被月眉发现,武知鉴怕事情败露,或是故意杀死月眉,或是争执中不小心,也可能是绣女杀的。”
白洛林立即道:“不,不是绣女杀的。”
白柏看了一眼白洛林,说:“你怎么知道?”
白洛林不再吭声,现在没有证据,什么也说明不了。只有等到自己找到谭月如的家人和邻居,一切都不攻自破了。
白洛林依旧低着头,跪着,诚恳的道:“爹,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我回来就是跟您辞行的,从北京到河南,往返就得三个月,请父亲在北京的时间好好照顾自己。”
白柏点头,沉声道:“你去吧,北京有我在,你一定要将真正的凶手抓住,带到月眉的坟前,让他忏悔。”
“是,爹。”
第二天,白洛林带着谭月如,上了之前的马车,向河南行去。
时值冬日,天空经常飘雪,雪下的大了,路便不好走。在客栈里休息一晚,早晨的时候,那车轮子都冻住了,如今是进退两难,没有办法,只有减缓速度,慢慢向前走。
马车一路向南,足足走了两个月,到河南的时候,天气已经好了许多,树上抽出新绿,地上的小草开始发芽。
武知鉴站在冰雪消融的世界里,手中拿着一封密函,拆开密函,是白宰相写来的信,原来白柏写信叫他回京,帮他打理朝廷中繁琐事物。
武知鉴开始怀疑,白柏突然叫他回去一定别有用意,但是他离开北京太久,也确实该回去了。
河南的地势很平,放眼望去,只有矮矮的天际和绿绿的地面,地面上偶尔会闪烁一片水茫茫,那是分布在这片平原上的荷塘水池。
夏天的荷塘才好看,现在只是初春,荷塘里什么也没有,这份熟悉的味道,却又带着陌生。
在下人的带领下,白洛林抓着谭月如的手,径直走向一间精致的木屋。
一路走来,谭月如被人拉着,引来了无数好奇的目光,他们在打量谭月如的同时,也在打量白洛林。
小木屋的门是打开的,正从里面走出一位白发妇人。白发妇人看见白洛林时一怔,接着就看到一边的谭月如,眼睛尽是惊喜。
高程慧一把将谭月如抱在怀里,说道:“月如,你可回来了,师父还担心了很久,害怕你出了什么意外呢!”
谭月如怯怯的推开眼前满头白发的高程慧,对白洛林问道:“你说她就是我的师父?”
白洛林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高程慧。
高程慧一把拉过谭月如,惊讶的问道:“你怎么不记得师父了,月如,你怎么了?”
“我,失忆了,过去的一切都不记得了,您是我的师父,能告诉我关于我的一切吗?”
谭月如热切的问着,她真的很想知道,究竟谁才是她的家人,自己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高程慧看到谭月如失忆这个可怜的模样,心中不禁一痛,便将这些年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都讲了一遍。
初春里,经常是绵绵细雨,不下雪就不错了。
天色渐渐暗淡,高程慧静静的看着谭月如的神色,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她究竟想起来没。
白洛林开门见山的说:“如果前辈能够多说一些关于武知鉴的事,也许她会好的更快。”
高程慧想了想,起身便走进自己的屋子,翻箱倒柜一阵后,终于拿着一块玉佩走出来。她将手中的玉佩交到谭月如的手中,说:“这是你临走的时候,落在地上的东西,这就是武知鉴给你的定情信物,你知道吗?”
谭月如怔怔的拿过那块玉佩,脑海里不停的回忆,曾经,仇恨,爱恨,生死,好像都是一片空白。
谭月如努力的甩着自己的脑袋,想要将那些沉睡的记忆唤醒。猛然,她的头脑里多了什么。那是漆黑的夜晚,她喝下了一杯酒,然后昏昏欲睡。当自己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冰冷的河水刺激醒的。她醒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点力气,想要挣扎,身体却一动不动。想要呼喊,才发现,喉咙好像火烧一样。最后,只能慢慢的沉下去,沉下去的时候,她看到烛光,烛光的照耀下,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是武知鉴下的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