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牢房,一缕光线打在潮湿的地板,看到许多飞舞的精灵。
昏暗的阴影下,是白洛林的脸,他低垂着脸,手中是另一块鸡肉。
谭月如一把抓住筷子,白洛林惊的抬起了头。
“我自己夹,二公子。”
一声二公子,唤醒了白洛林心底的许多记忆。
“我每天都会从木园走向水园,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谭月如一边吃着碗中的饭菜,一边摇头。她很想停下来,仔细倾听对方说话,可是她真的很饿。
“因为能看见坐在窗台边,说二公子好的你。”
刚夹起的鸡肉从筷子上滑落,她的身体不禁一僵。
白洛林抬起眼皮,小心的看着对面的人的神情,却发现她怔怔的发愣,似乎很惊讶,再没有其他的任何表情。
他叹了一声,说:“可惜,并不是每次都能正好见到你坐在窗台边,你大部分时候都是坐在里面认真的工作。”
谭月如没了吃饭的心情,她静静地听着,她想阻止,但是她也想听下去。很矛盾。
“那次你生病了,我很着急,便趁他们都离开的时候,偷偷去看你。真好笑,我居然会偷偷跑去看一个绣女,白府的一个丫环。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爱上你了。”
“为什么?我们不过数面之缘。”这是谭月如最好奇的地方,他们见面的次数那么少,他,堂堂的白府二公子,怎么会喜欢一个丫环,而且还是只有数面之缘的丫环。
“不知道,从你进入月眉的视线的时候,你也进入了我们大家的视线。当你天真无邪的坐在窗台前,唤我的时候,我的心居然颤抖了,我连看你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仿佛我不是白府的公子,你才是那高高再上的公主。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谭月如摇摇头,将头埋在自己的双膝之间,深深地呼吸一下,然后抬起头,笑着说:“其实每次看到你的背影,我都会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哦?”白洛林来了兴致,他很想知道,自己在她的眼中是什么样的。
“我觉得你就是我失散的哥哥,看到你,我就觉得很安宁,仿佛一切烦恼都消失了。”
“呵呵。”白洛林不禁笑了,没想到原来自己也给了她那么好的印象。
白洛林抓住谭月如伤痕累累的手,此时她的手指已经被纱布一层层的裹住,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白洛林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深深地看着她,说:“可是,你却杀了月眉,虽然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你一定不是真正的凶手,但是我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每次,看到你隐忍着痛苦,我就很生气,为什么你不说,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肯说,难道你真的宁愿死吗?”
白洛林生气了,他是真的生气,谭月如有一秒钟觉得自己真的很残忍,不应该隐瞒他,不该让他这么痛苦。冷静下来后,原来他还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只不过这次的方法完全改变,从心理防线开始突破。
他很阴险。
猛地抽回手,后退一步,埋下头,不让他看清自己眼睛里的东西,她抱住自己的身体,说:“二公子,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你刚才的话我会当做没有听到,你走!”
白洛林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地上的饭菜,说:“你不要再把饭菜给老鼠吃了,饿了你我会心痛的。”说完,转身走到牢门边,怔了怔,他说:“我会将事情调查清楚的,就算你不说,真相也很快会露出水面。”
看着白洛林离开的背影,一如她平时看到他一般,觉得那么亲切,那么踏实。只是现在,又多了一样,看着让人心疼。他真的颓废很多呐!
之后的日子里,白洛林依旧每天送饭进来,和谭月如聊天,无话不说,朝堂里的,白府里的,民间的,只是再也不问她关于真相的事了。
谭月如也只是听着,很少开口说话。在白洛林的精心照顾下,她的身体渐渐复原,过去的不愉快也慢慢淡忘。
时值深冬,周虎穿着一件黑色的皮裘,急急的走向白洛林的院子,他的身后跟了一个人。
“二公子,我派出去的人回来了,终于找到关于月如姑娘的身份的消息了。”
躺在睡椅上的白洛林身上是一件白皮袄,肩上披着貂皮披肩。他缓缓睁开眼,说:“把打听到的消息说一遍,我自己会判断。”
站在屋子里的另一个人便上前,说:“小的是在河南的一个名叫齐家沟的地方打探到的消息,那里十年前搬来了两个女的,年长的是年幼的师父,那个小女孩那时才七岁,现在十七岁,名叫谭月如。”
“谭,月如。”白洛林重复的念了一遍。
“不错,人们都只知道她叫谭月如,和师父高程慧从小习武,长大后喜欢四处游历,帮助贫苦百姓,经常做善事,而且半年前远水河发水灾,谭月如就在那里救灾。后来回过一趟家,听说她的情郎进京赶考,考上了状元,她便上了北京。”那人小心翼翼的说着,用眼睛瞟了一眼白洛林。
白洛林又重复了一句:“情郎,考上了状元?武知鉴!”白洛林似乎明白了这一切,他噌得从躺椅上起身,直奔大牢。
谭月如像往常一样,静静地呆在牢里。外面的天气温度很低,但是大牢里的温度却比较高,不过她有白洛林送来的被褥和厚衣服,自然能够很好的抵御寒冷。
牢房的大门被打开,她下意识的朝门口望去。白洛林似乎来的很匆忙,他的脸上被冷风冻得有些发红,嘴里喘着粗气,门一打开,他就冲了进来。
谭月如被他的架势吓了一跳,接着胳膊被他紧紧地拽住,只见他面色奇怪的喝问:“月眉是武知鉴杀的,是不是?”
谭月如低下头,不能回答,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
几个月的相处,让她明白了白洛林对她的心意,她相信他的感情,那是真的。不然他没有必要如此细心的照顾自己,简直无微不至。在别人的眼中,自己可是杀了他妹妹的凶手啊!
相比于武知鉴,武知鉴却自己躲得远远地,是害怕面对自己,还是害怕被揭穿,抑或是别的?
她想不通,但是白洛林能够不离不弃的守护她,就比武知鉴好上千倍万倍。可这不代表自己会出卖他。
“看着我的眼睛,你怎么不回答?”白洛林急了,他没有想到,自己深爱的女子,居然是自己妹夫的****。难道她的心里始终没有忘记他吗?
良久,谭月如才抬起头来,直视白洛林的目光,说:“你就什么证据说大小姐是大姑爷杀的,大小姐是我杀的,认证物证俱在,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撒谎!”白洛林要崩溃了,这个女人的心里还忘不了武知鉴,她还在为他掩饰,难道她真的那么爱他吗?她不知道他已经是有妇之夫吗?
“你凭什么说我撒谎,你有证据吗?”
白洛林猛地吻住对方的唇,他真的很恨,恨她为什么还是忘不了他,为什么还要替他顶罪。
深深地吻只维持了一会,消失在谭月如的冰冷里。
“好,你要证据是吗?我带你去找你的家人,等你见到了你师父,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说着,用力拉起坐在地上的谭月如,拽着她走出了牢房,将她甩在马车里,似乎一切都已经准备好,难道他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吗?还是他真的找到了她的家人,师父?
也许,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假装失忆的吧,不然他为什么这么愤怒?
马车粼粼,白洛林坐在她的对面,闭上双眼,似在养神,似是不想看见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