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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墨菲定律(3)


  “真的假的?”车欢欢突然跑到他身后,轻轻一推。叶少宁没防备,以一种很狼狈的姿势跌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浪花。衣裤迅速浸了水,变得很沉,身子不由自主往池底沉去。他瞪大眼,想看清四周。几米外,一抹火红的身影,像尾鱼样,向他游来。他快窒息了,奋力钻出水面,刚抹去脸上的水,车欢欢柔嫩的唇就贴了上来。她的吻潮湿而又颤抖,小心翼翼中带着几分试探,却又有几丝奋不顾身的狠绝。

  叶少宁以为自己会慌乱地推开她,会无措,不然就是无奈地苦笑,然后赶紧换个话题,跳过这一场景。但他没有动,神情愤怒到扭曲。车欢欢的行为让他无语,但他更气自己。他意识到车欢欢对自己一次次逆水而上,有她的性情,更多的是他的纵容。他的纵容给了她希望,给了她胆量,让她坚信有一天他是会臣服的。她什么时候成熟了?她还是原先的车欢欢。为什么就是不长记性呢?难道他潜意识里暗暗地有某种期待?他对自己感到失望透顶。

  “叶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随便的女人?”车欢欢也察觉到叶少宁和往常的不同,没敢继续下去。

  “我知道这只是个愚人节的玩笑。”他没有看她一眼,缓缓游向岸边,湿漉漉地进了更衣室。

  “这不是玩笑,你明知道……”车欢欢愤怒地拍打着水,牙齿把双唇狠狠地咬出两排白印。她突然一跃,也上了岸。

  游泳池的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更衣室里冷冷清清的。叶少宁脱下湿淋淋的衣服,刚裹上毛巾,门推开了,一道身影从门外长长地漫到他脚边。他盯着那影子,俊眉缓缓地蹙起。

  车欢欢从背后抱住他的腰,相贴的肌肤立刻像被火烤似的。“我爱你,叶哥,比爱我爸爸妈妈还要爱。你不能这样判我死刑,你给我一次机会,不然我真不知怎么活下去。”车欢欢的声音听在他耳里,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叶少宁那一瞬间觉得很伤感,不知为谁,然后又想狠狠扇自己两个耳光。

  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从来没有人因为离开谁就活不下去的。自重点,欢欢,这里是男更衣室。”

  “男更衣室又怎样,就是男浴室我一样也要进。我又没有看别人,我看的人是你。你不想给我看吗?”她的手摸向毛巾的扎口。

  他按住她的手,回过头,退后半步,目光炯炯:“我是有妻子的男人,似乎这不是个秘密。”

  她哽咽了一下:“你不要这副处变不惊的好男人模样好不好?为什么你一定要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藏起来呢?你总是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我不是要和你结婚,我是想爱你。”

  “谢谢,但是我无法承受。”

  “别耍外交辞令。叶哥,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把一切交给感官。你知道吗,每次见到你,我都必须努力克制自己,警告自己,不要太靠近,不要看你结实而又温暖的胸膛,不要去摸你刮得干净的下巴,不要盯着你俊美的双唇,不要把手从你衬衫下面伸进去,不要插进你的头发,不要踮起脚,不要闭上眼,不要贴近,不要磨蹭……”

  他费力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急促地耸动着:“既然知道不要、不能,那为什么还要过来?”

  “我没有力气,也没有办法……”

  “欢欢,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好,我听你的,但今晚,你属于我。”她狂热的眼神如同飞蛾扑火一般。

  “你喝醉了。”

  “我非常清醒。叶哥,那天晚上,当我勇敢地抱紧你时,你的心跳和我一样猛烈,你忘了吗?”说到这儿,她柔柔地嘤咛了一声。

  “那是你的错觉。”

  “是吗?那你证明给我看,到底是谁错了?”

  这时,更衣室的顶灯闪了两闪,突然灭了,室内漆黑一团。

  “叶哥,这是天意,我们不能违背。”她掰开他的手,拽下毛巾。毛巾落地,绊了她一下,她慌乱地站稳,双手摸索着,“叶哥,你在哪儿?”

  她听到一声无力的叹息。她笑了,她嗅到了酒香,听到粗重的呼吸,她向前走去。肌肤的滚烫迅疾传达到她的指尖,她非常轻柔,每一个毛孔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啪!”谁好心地关上了更衣室的门。

  他似乎犹豫了片刻,最终双臂战栗地搭上她的双肩。脑中嗡的一声,一团烟花在夜幕中开放,五彩斑斓又璀璨旖旎。他不禁加重了手中的力度,只想把她纤细的娇躯揉进自己的血液之中。

  下一刻,他也这样做了,水深火热,飞流直下,什么都不管,什么都问不了……

  “你明明已溃不成军,又能逃到哪里?”黑夜里,车欢欢娇声问道。

  夜色如流水般漫过青台的大街小巷,仿佛起风了,树叶哗啦啦地响着,再细听,又像是下雨。童悦睡得模模糊糊,想起厨房的窗户没有关实,撑坐起,把床头灯拧亮,听着有钥匙开门的声音。

  她慢慢又躺了下来,睨了下墙上的挂钟,十二点半。

  “怎么还没睡?”叶少宁西服搭在手臂间,衬衫的领子敞着,没打领带,头发湿着,有几缕覆在额头上。

  “刚醒,雨很大吗?”她咕哝问道。

  “呃?还好。”

  “把厨房的窗关了,我熬了松子粥,在微波炉里,你吃了早点睡。”她翻了个身,面朝里侧,任由睡意加深。

  听到他进了浴室,水流声很大,他好像在里面待了很久,然后又吹干了头发。后来也不知是夜里几点,一只手臂揽过她的腰,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细细密密的吻没头没脑地落下,他灼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颈间。

  “少宁,我困。”

  身后没有任何回答。他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不留一丝缝隙,然后温柔地包裹住她。她眼睛也没睁开,温顺地依在他的怀里,随着他缓缓的动作而微微起伏。在这寂寥的深夜,这样的美妙无法言传。

  生物钟准时在早晨五点叫醒她,她往床边挪了一下。

  “今天我休息,不吃早饭。”身后的人梦呓般冒了一句。

  她枕回他的臂弯,允许自己又眯了半小时。五点半,她轻轻拿开腰间的手臂,探身下床。洗衣篮里扔了一堆的衣服,她蹲下来,分门别类地分开,准备清洗。

  这个季节,这个时间,外面已经非常明亮了,她还嫌不够,把浴间的灯全部打开。

  像被从天而降的重物击中,还不及反应,已是满眼金星了。

  叶少宁每天换洗的内衣都是她准备的,昨天她很清晰地记得给他的内裤是浅灰的四角裤,当时他还讲喜欢这款,穿着非常舒服,让她下次再买几条,衬衫是米白色,隐隐的蓝色条纹,而篮子里他换下的内裤是非常性感的斑点三角裤,衬衣是神秘的粉紫。

  他是什么原因要换衣服?他在哪里换的衣服?新的衣服是谁买的?

  她呆在篮边,手脚冰凉,心乱得都无法自如地呼吸。扭头朝卧室看看,那人整个都埋在被中,睡得正沉。

  她没有洗衣服,也没有做早饭,不到六点就昏沉沉地出了门。上车发动引擎,手软得抬不起来,钥匙扭都扭不动。进校门时,差点和乔可欣的高尔夫撞上。

  乔可欣吓得瘫在座椅上,她也脸色苍白,还是骑车过来的赵清帮她把车开进了停车场。

  “你这一脸的如丧考妣,怎么了?”赵清问她。

  她强作镇定,揉揉额头:“压力太大!”

  赵清哼了声,“你要是也倒下,郑校长会疯的。”

  “也?”她看向他。

  “孟老师昨晚住院了,说是劳累过度,肝不好,医生命令他卧床休息。其实哪里是劳累,又不是第一次带毕业班,分明是心病成疾。”

  她沉默。凌玲说,离婚是她和孟愚的解脱。她背负心灵的枷锁,放逐他乡来惩罚自己,而留在原地的孟愚呢?走在校园里,想着从前的一朝一夕,与凌玲的相依相伴,回到家,看到凌玲布置的一点一滴,如何解脱?时光是很好的灵药,会治好所有的伤痛,但在这治疗的过程中,我们该怎么熬?

  “童老师,电话!”保安一路跑到停车场,气喘吁吁。

  “对方有说是谁吗?”童悦纳闷了,保安室的座机纯粹是个摆设,现在谁联系不是用手机。

  “你班上的学生家长,说姓何。”

  童悦和赵清对视一眼,两人急急地跑向保安室。拿起话筒时,童悦的手控制不住哆嗦了。“你好,我是童悦。”

  电话那端是个男子,声音喑哑,像熬了几夜似的:“童老师,我是何也的爸爸。不好意思,我一时间找不到你的手机号,只查到这个座机号。”

  “没关系,何教授,请问您找我有事吗?”童悦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接触何也爸爸,何也妈妈对于何也的一切,向来亲力亲为,根本不给别人表现的机会。

  那边顿了下,说道:“童老师,能麻烦您来我家一趟吗?何也……妈妈昨晚过世了,何也现在把他和妈妈锁在房间里,怎么都不肯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