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阗帝雷霆震怒的声音。
虞锦还在思量到底要不要此刻进去,秦公公已经眼明手快地吩咐人将大殿的门打开通报了进去,虞锦只得进去见礼回话。
阗帝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双目怒睁,不待虞锦行完礼便一挥手叫起,说道:“金玉,你来得正好,快来看看你的好师傅,是如何违逆朕的心意的。”
虞锦侧头看去,见大殿上除去李润外,慕容城也在,慕容城风华无双,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从容淡然。
而李润却沉稳谨慎,一言不发,与虞锦互视一眼,又迅速挪开视线。
“金玉,乌雅国突然加派了两万人马在边境处蠢蠢欲动,时不时地骚扰当地百姓,朕想封你师傅为靖远大将军,领兵五万,镇守边关。你师傅却执意不肯,你来说说看,你师傅为何不肯答应?”
虞锦这才明白阗帝雷霆震怒的原因,阗帝怕慕容城将慕容皇后医治伤愈,所以便派慕容城出征,慕容城明知阗帝要将慕容皇后置于死地的意图,又怎肯答应?
只是阗帝却要让自己讲出其中内里的真实原因,意欲何为?虞锦一时僵住。
此时,李润上前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国舅推辞父皇的好意,不过就是挂念着母后的病情。只要母后伤愈,国舅定无再推辞之理。”
罢了,既然李润避重就轻地挑明了此事,虞锦总算是好应对一些,说道:“太子说得不无道理,不过金玉却觉得,还有另一层原因。”
“哦?还有何缘由?你说给朕听听。”
本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因虞锦口中所言的另一层原因都起了兴趣,连一直静默不言的慕容城,也将视线投了过来。
“我师傅虽武功绝世,也深谙兵法之道,却从未领兵出战过,他是怕冒昧出征误了国事。”
阗帝紧紧盯着慕容城,说道:“国舅,真如金玉所说这样吗?”
未等慕容城答话,石相突然从殿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口中高声说道:“皇上,金玉公子所言不无道理。臣愿举荐一人,此人一到边关,定会让乌雅宵小闻声退却三百里,永不敢再进犯。”
“哦?石相举荐何人?”
“回禀皇上,臣要举荐的正是太子殿下。”
早在阗帝询问之前,虞锦早已预感到石相要举荐的定是李润。虞锦站在李润身侧,看不清他的面容神色,只是听见他几不可闻的一下冷哼声。
“石相,我朝难道人才凋零若此吗?朕就没有得力干将可以派遣吗?一定要将储君送上战场?”阗帝明显不满意石相的答案,连番发问。
石相并未惊慌,答道:“请皇上息怒,我朝国力繁盛,岂是小国可以匹敌?只是乌雅频繁来犯,确实是因我朝过多容忍所致,如若派太子出征,定会扬我朝威名,树立太子威信。旁的国家见状后也都不会再敢轻举妄动。”
阗帝听闻后,一时没有说话。
石相见状,继续说道:“如若皇上不放心太子安危,不如就着封誉王为靖远大将军,太子为监军,如此一来,双剑合璧,无与争锋,定会令天下变色,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国只会惶惶不可终日,又岂能再起进犯之心?”
虞锦见阗帝陷入思索中,知道他已然有所动心,即便当初只是为了将慕容城调离阳城远离皇宫,可如今在石相三寸不烂之舌的怂恿下,也渐渐觉得这一次稳操胜算绝不会伤筋动骨的战争,也可以成为太子政治生涯的筹码。
阗帝询问李润,说道:“太子,你以为如何?朕听石相这么讲来,也有几分道理,如若你与无妄一同出征,朕也安心许多。”
李润淡淡笑着,说得:“父皇,儿臣愿意出征。只是,儿臣不想当这个监军,儿臣仍旧担任大元帅,至于这个监军嘛,不如就由石相来担当。石相经才伟略,担任这个监军,再合适不过了。”
阗帝闻言大喜,拍掌赞道:“好,朕再加派五万人马,太子领兵十万,出征边关。”
石相面色有些难看,可是周旋官场多年,他自然懂得不能在此时违逆圣令,可是叫他就这般应下,他又如何甘心?
“太子担任大元帅,微臣担任监军,那誉王呢?誉王自幼学习兵法,又师承国舅的绝世武功,在梁川颇有盛名,他既然没有离开阳城,出征的事情又怎么能少得了他?皇上,不如封誉王为先锋将,一同出征为妙。有誉王在旁相护,太子自会毫发无伤,凯旋而归。”
石相说罢,李润紧忙说道:“父皇,儿臣有金玉公子在身边,自不会出了岔子,区区一个乌雅国,由儿臣这个太子与石相一同出战,已经是大题小做了,再加上誉王,就有些哗众取宠之嫌了。”
石相紧忙又辩了几句,李润毫不想让。阗帝突然朝一直沉默不言的慕容城问道:“无妄和金玉,都是你的徒弟。朕今日虽然不再让你前去边关为国出战,可是朕的太子也是重之之重,容不得有任何闪失。你建议,由谁跟在太子跟前会妥帖呢?”
一直毫无动静的慕容城,此时才开口回道:“不如,就由誉王和金玉一同前去。”
暮色渐起,大殿之上还未起灯,虞锦已经看不清旁人的神情,唯独近在身侧的李润,略微低沉的呼吸声中听出他的隐忍,或许,这只能是他此刻唯一的情绪。
阗帝语气不善地说道:“秦伦,你没瞧见这满室昏暗吗?难道是在等朕亲自去将灯点上吗?”
“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点上。”
秦伦带着几名小太监将满室的灯烛点亮,一时间灯火通明,满室生辉。
随后,秦公公端上来一碗汤药,低声说道:“皇上,该喝药了。”
阗帝随手一挥,不耐说道:“搁着吧。”
“皇上,御医叮嘱过,药凉后药效……”
“朕这江山但凡有一丝不稳,朕的病就永远好不了。朕自然比谁都希望好好活着,活着将这江山稳稳当当地交到朕的太子手里。”
阗帝语气郑重,眼神中又带着诸多难以言传的神采,虽言及太子,目光却又不落在李润身上,而是透过大殿门,望向遥远天际,天际的那一端,似是有无限牵挂。
众人跪安退出大殿,石相朝李润拱手说道:“太子殿下立功在即,微臣先行祝贺。”
李润嘴角抿出一丝笑意,说道:“既然这次石相为监军,本太子的荣辱自然都少不了石相的一份功劳,石相又何必客气?”
石相怎能听不出李润话中深意,于是说道:“微臣年迈,只怕力不从心,出征之事,未必成行。”
正在此时,慕容城走出大殿,没有理会李润和石相之间的唇枪舌战,径直朝后宫走去。
石相开口唤道:“国舅大人请留步。”
慕容城似是未曾听到,脚步丝毫没有放缓之意,石相疾步追过去,拦在慕容城身前,还未开口说上几句话,慕容城又再度起步离开,嫌恶之意不言而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