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润微微笑着,说道:“誉王,你现在就散布消息出去,就说父皇近日会派人再押送一批粮草、冬衣进青州城。如今正是乌雅国缺衣少食的季节,他们必定要派人来抢夺这些粮草。见咱们驻守在各处交通要道,他们就只能再从羊肠小道进入青州城,叮嘱各路将领见到乌雅国的人,只悄悄地放他们进来,有多少便放多少,不得打草惊蛇。等他们派出的兵力全部进了青州城,咱们再一网打尽。”
段无妄拍掌赞道:“好,无妄这就去部署。”
石相却突然伸手阻拦,说道:“计谋已定,可咱们就只有五万人,又要分散成三处,这兵力要如何部署?”
段无妄说道:“太子两万兵力,咱们各一万五千兵力不是正好?”
石相似笑非笑地说道:“誉王说的极是,太子乃是储君,只怕在皇上心中整个青州割让出去都不及太子万分之一。”
李润却淡淡说道:“不必。誉王,你和石相各两万兵力,只给本太子留下一万兵力即可。”
见段无妄还要再说,李润强调道:“此事不必再议。”
石相说道:“就依太子之言。”
段无妄略有些不满地看着石相,石相却不以为意,借口整理行装,便退出了李润的营帐。
营帐中,李润见段无妄始终没有离开,知道他惦记着虞锦却不知如何开口,于是说道:“她已经醒了,你如果有空就去看看她。”
段无妄有些不可置信,问道:“你不在意?”
李润轻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没说出口,只是这令段无妄更加难过,他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他想与虞锦说会子话都要先不由自主地征询别人的意见,而且,那个人还是太子李润。
段无妄见到虞锦的时候,虞锦正在庭院里练习走路,或者正是因为这份过人的毅力,她已经完全可以不靠人扶着就已经行动自若,只是没有武功的借助,终究是跟少了什么的,丹田虚空,提不起气来,这让虞锦很失落,可是她正在努力地接受这个事实。
程裳识趣地退了下去,见到院门口有人探出口脑袋来,鼻梁青紫,看起来滑稽不已,于是禁不住噗嗤一笑,那人也跟着傻乐,见程裳朝自己走过来,赶紧朝后跑去。
段无妄扶着虞锦坐在庭院里的椅子上休息,青州的天气虽冷却一直艳阳高照,今日也不例外,明媚通透的阳光照在虞锦微微出汗的脸颊上,让她整个人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虽仍旧消瘦娇弱,却极有执着坚持的活力。
自从段无妄认识虞锦以后,极少见到虞锦穿女装,如今见她穿着浅紫的襦裙,外面又披着火红的轻裘披风,少了尖利的棱角,多了几分柔媚,更令他心生倾慕。
这许久来,段无妄每想起虞锦,都禁不住在想自己到底是何时开始喜欢上了她,是初次相见虞锦拿着匕首抵在脖颈间时,还是在天容阁虞锦以曼妙轻功走在铁索上之时?都说不清了,能说清的就只是段无妄对于虞锦情感的深厚,可是自己的深情厚意,怎抵得上她的寡淡疏冷?
如今,她已在他人身侧……
虞锦亲自给段无妄斟茶,递给他,轻笑着说道:“你今日就只是来坐在这里一言不发的吗?”
段无妄接过来茶盏,就放口中送去,冷不丁被滚烫的茶水烫了一下,紧忙将茶盏撂在石桌上,面上略显羞赧,见虞锦望着自己大笑起来,也跟着舒展了眉头。
段无妄恢复到往日的狂浪不羁的神色,说道:“小师妹,本王终于可以唤你一声小师妹了。”
虞锦却斜睨了他一眼,说道:“但是你要明白,慕容城仍旧是乾坤门叛徒,你也不是乾坤门弟子,你这一声小师妹我可是没有理由应下的。”
段无妄笑着说道:“待你将来继承乾坤门门主之位,让本王师傅重新入乾坤门,咱们不就成了真正的师兄妹?”
虞锦淡淡说道:“只怕是永远没有那一天了。”
段无妄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懊恼地紧咬牙关。
虞锦说道:“不说这些了,你赶紧告诉我,虞家究竟怎么了?我父亲入狱后,阗帝会作如何决断?到底谁是这场阴谋的幕后主使?”
“本王猜测,是宁王。”
虞锦蹙眉,说道:“宁王?”
自从那日在偏殿被两名小太监引入后宫花园,再被容贵妃指认凶手,接着再被石相威逼服下化功散,虞锦武功尽失,即便留存性命也已不足为虑。所以,当虞锦离开后,虞家便开始陷入更大的困境之中,以石相引线宁王为首的群臣,再度弹劾虞展石,阗帝不得不在太子未查明此案离开阳城后下令将虞展石收监。虞锦另一重金玉公子的身份,早已被人知晓,并借此利用。虞锦担忧牵连到虞家所以并未反抗,岂不知却让虞家没落地更快。
虞锦仔细地思索着,终于将此次落难的前后始因想明白了。
容贵妃是受宁王指使,而宁王却更多的是因石相胁迫,因为石相手里有宁王要找的人,南屏郡主。当年阗帝为显对宁王的恩宠,将他刚落生的女儿封为南屏郡主,自小受尽宠爱。可是,在八年前,却离奇始终,宁王曾派出大量密探,倾尽所有地去找寻,仍旧是一无所获。宁王自此郁郁寡欢,所以行为乖张,有时也分不清轻重,阗帝因惩戒他口出妄言,于是便将他的义子庞芴衣封为仪王,让天下人好好地耻笑了他一回。
虞锦问道:“我妹妹虞屏怎么样了?”
本来依着虞锦对于虞屏的认知,就算是虞家沦落,她也未必会因此落难,毕竟她不是旁人眼中真实的模样,她真正的底细,虞锦也不能准确地说清。
怎知,段无妄却稍作停顿,尽量用平缓的口气,说道:“密信上说,皇上下令抄家,虞家二小姐不肯就擒,放火****了。”
宛如晴天霹雳,虞锦猛然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身上的披风滑落在地上犹不自知,说道:“我不相信,她不可能放火****,她只会如她所说的那般,远远地逃离虞家,就如同陌人一般……”
“皇上念及她未出阁遭此横难,已经下令将她葬了。”
虞锦轻轻地摇头,眸底泛着泪光,看向明媚的太阳,阳光热烈刺眼,虞锦半眯起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仍旧坚持着不肯落下来,喃喃说道:“我不能哭,因为我不相信她死了,不相信,永远不相信。”
在乾坤门已久,当虞锦见到虞屏之时,并未有姐妹情深的热烈情感,可是血缘亲情难以改变,虞屏在她心中到底是不一样,虞屏是她血缘至亲的妹妹。但这并不是虞锦坚信虞屏未死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