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裳说罢,拍了拍手,似是要将手上沾惹的不洁净的东西拍去,转身洒脱离去。
平生看着段无妄吃瘪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段祥叱道:“你笑什么?你又好到哪里去了?你难道没挨打吗?”
平生笑道:“我就只当程裳姑娘给我拍蚊子了,哪像你,鼻血都流出来了。”
段祥听平生说罢,松开捂着鼻子的手,果然血流不止,带着哭音喊道:“我要回去告诉我家主子去,你们这些坏人,坏人……”
虞锦与李润在庭院内,听着院外那三人的吵闹声,失笑不已,李润扶着虞锦走回房间,在椅榻上坐下,说道:“天凉了,这青州空旷尤其冷,我让人给你做了些冬装,待会让程裳拿进来帮你试穿一下。”
虞锦轻轻地捶着自己酸痛的腿,淡淡地说道:“知道了。”
“以后,程裳就睡在你的外间,也便于照顾你,我让平生找人做了一个铃铛,以后你有事便摇铃铛,我也在不远处的房间,都能听得见。”李润说着便拿出了一个精致好看、大小合宜的银质铃铛。
虞锦接过那个铃铛,握在手里摇动起来,声音清脆,能传至很远,也不过片刻,虞锦将那个铃铛放在桌上,平静地说道:“我只是武功没了,又不是残废了,用不到这个。”
李润在当初让平生找人做这个铃铛的时候,也曾有过犹疑,关切占据一切上风,后来还是决定做了,只是这番体贴的心意,终究刺痛了她。
“怎么?太子是后悔做这个铃铛,还是后悔当初救了我这个无用之人了?”
李润上前握住她的手,说道:“这个世间,还有任何事会让我后悔做过?”
“对,你是太子,你想要的,终究能得到,你做过的事,即便有缺憾,也会调动最为强大的力量去弥补,所以,你怎么能后悔?怎么会后悔?”虞锦用讥讽的口吻淡淡地说道。
李润握住虞锦的手用了几分力,将脸埋在她的手心里,低声说道:“终究有一日,我还是会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倾尽全力对你好,后悔做错了惹你生气让你伤心以至你离我而去。到那时,我会悔恨至死。”
或许是这情话****过于动人,或许是虞锦手心里的温热湿润逐渐变凉,虞锦的心柔软起来,卷成了一团,柔腻到能滴出水来,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李润轻轻地吻了虞锦的手指一下,虞锦羞怯地想要缩回手,却被李润用力握住逃脱不开。
“因为你让我安心。因为你拥有绝佳的武功和过人的聪慧,你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你可以不必让我每日牵挂担忧……”李润说道。
李润的这番话不异于一把刺刀****了虞锦的胸口,虞锦面上却渐渐变了颜色,自嘲地说道:“那是从前,如今的我,不是废人却似废人。”
李润摇了摇头,温情地说道:“可是,你要相信,这天下总有那么一些人,在选择爱情之时,会衡量,会算计,可是一旦喜欢上了,就会义无反顾,就会毫无顾忌地想要厮守到永远。你之于我,便是这样。我喜欢上了你,所以,即便你变成了什么模样,我都会喜欢你,直到我化成了一堆白骨,毫无意识。”
虞锦睫毛微颤,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可是面容却似在笑,她张开手臂,等待李润将自己抱起,附在他的耳侧说道:“你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记在心里。我私心以为这就是你对我的誓言,你不能负我,因为你也要知道,这世间也有那么一些人,她们可以受尽再多的艰辛,却无法忍受爱人的背弃,哪怕仅有一次……”
李润抱紧了她,嗅着她发丝间令人沉醉的淡淡香气,眉眼紧闭,哑声说道:“如果哪一日,你发现了我背弃了你,你可以一剑将我刺死。”
如果哪一日,你发现我背弃了你,你可以一剑将我刺死。或者,这才是誓言。
当夜,程裳搬进了虞锦的房间,在外间睡下,却听见虞锦在里间辗转反侧的声音,这一夜,主仆两人在这远离阳城的遥远边关青州都难以成眠。
到了次日,虞锦却没有见到李润,问起平生,平生说道:“我家主子昨夜已经搬回大营了,留下平生和程裳照顾小姐您。”
见虞锦没有吭声,平生紧忙解释道:“小姐不要多心,我家主子如若不是惦记着您的伤势,是不可能答应誉王搬出答应来居住的,他有建功立业之心,又怎么会让自己华衣锦食地远离远离兵营,远离战场?如今小姐醒了,主子放下心中重石,便连夜搬回大营了。”
“现在战况如何?”
虞锦昨天醒来,竟未及问起青州与乌雅国的战况,不禁有些好奇。
“乌雅国原本只是小股兵力前来烧杀抢掠,没有举重兵前来侵犯,如今主子和誉王携重兵前来,乌雅国倒一时安稳了许多,可是据探子回报,乌雅国已经派出八万士兵,化成小股势力,分散地朝青州包围过来了。誉王一直未曾将真实的境况告诉主子,可是主子却每日都没疏漏任何军情呈报。”
平生说的是实情,李润搬回大营后,就与段无妄、石相商议,并且说出了自己酝酿已久的兵力部署,将五万兵力,分成三股兵力,分别由自己、段无妄和石相率领,驻扎在青州与乌雅国搭界的三处交通要道上。
石相问道:“驻守在这里,那乌雅国的匪兵还敢来骚扰当地百姓吗?如若不敢,就这样僵持下去,何时才是尽头?总不能咱们一个太子,一个王爷,一个石相都守在这里,岂不是天下人耻笑?”
段无妄却似是看出李润的深意,试探问道:“太子殿下难道是想诱敌深入?”
李润赞赏地看着段无妄,说道:“不错,正是如此。”
石相略有些疑惑,问道:“诱敌深入?太子已经命咱们三人都各自驻守在交通要道上了,他们还如何深入?”
李润指了指羊皮绘制的地图,上面标注了许多朱红印记,说道:“石相且看,这边境线上用朱红做了记号的就是乌雅国进犯的路线,难道石相还没看出来吗?乌雅国进犯青州的路线,从来不是交通要道,而都是偏僻的羊肠小路,而且离大营甚远,即便咱们得知他已然靠近了青州,还来不及派兵追踪,他们就已经从原路返回了,这也是他们屡屡得手的原因。而当我们驻守在这三处,就等于牢牢将青州的边境都看护了起来,而且三处兵力遥相呼应,必定会叫他们有去无回。”
石相却仍旧不明,问道:“可是,如若他们察觉到咱们的用心,短期内再也不肯来进犯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