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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告别的意义


  遇见是两个人的事,离开却是一个人的决定。

  遇见是一个开始,离开却是为了遇见下一个离开。

  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

  ——米兰·昆德拉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抬头,看到小黑坐在对面晓春的旁边。

  “天哪,你们俩怎么回事?”小黑一脸不可思议,嘴巴里可以塞个乒乓球。

  我拽了拽头发,听见坐在我身边的袁毅对我说:“你好。”

  “你好。”我弱弱地回了一句,一种无处可逃的羞耻感传遍全身并写在了脸上。这头发,这打扮,这不潇洒的态度……

  “不好看吗?我们是多么熠熠生辉的一对姐妹花啊。”吴晓春捧着脸得意。

  “吐啊吐啊,就习惯了。”小黑真的很毒舌。

  吴晓春打了他一拳。

  我努力把注意力放在晓春和小黑身上,想问小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饭店,也想说几句打趣的话,却说不出来。只好低头努力吃肉,却发现刀叉更加不听使唤。

  就在我不停地跟肉较劲的时候,身旁有一只手拿走了我的盘子,不由分说地帮我把肉切成了小块儿,然后又推了过来。

  对面的两个人目瞪口呆,我也愣住了。

  不过,作为一个机智的少女,我立刻鼓掌:“切得真好。”然后把盘子推到了饭桌中间,对小黑说,“一起吃吧,这里应该有筷子吧,还是用筷子比较好。我吃不了这么多的。”

  “你怎么这么诡异?”晓春开始咋呼,“你刚才还说你饿得能吃下一头牛,要我再买一份候着。”

  ……

  我沉默不语。

  小黑把盘子推了回来:“我们在这附近有个同学小聚会。现在还没到时间,我给晓春发短信知道你们在这儿,就先过来坐会儿。”

  原来是这样。我舒了一口气,不知道要不要去吃那些被切好的肉。可是如果不想说话的话,还是吃吧。

  我开始默默地吃。听小黑和晓春插科打诨,你损我我损你。然后小黑终于接了个电话,他们告辞,袁毅起身时对我说:“再见。”

  “再见。”我回他。

  那个傍晚,我们只有两句对白。

  你好。

  再见。

  他们走后,我面无表情地嚼着肉,已经品不出任何滋味。

  “你和袁毅看起来怪怪的……”晓春若有所思,“我好像闻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我没搭理她。

  她继续说:“以我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我觉得他好像在生你的气。可是为什么生气还帮你切肉?哦,不对,他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你快点给我如实招来,你不招我回家就审小黑!”

  “说得小黑和你一家似的,你们定了娃娃亲了?”我转移话题。

  “你少跟我打岔。”晓春气急败坏了。

  “不知道杨婷在家里干吗。”我继续打岔。

  “你瞧你那小气劲儿。”晓春拿出手机,似乎要给小黑打电话。

  我继续不急不躁:“也许和周志清一起上了个什么培优班也不一定啊。”

  “什么培优班?”吴晓春放下了电话,眼睛里已经开始闪烁花痴的星星。

  “就是我们学校的秘密组织啊,只能全校前一百名的尖子生参加。你想去也去不了啊。”我打击她。

  “为什么我不能去啊。学校还不让差生进步了?”

  “他们讲的内容你确定能听懂?”我继续打击。

  “我听不懂我发呆总行。”晓春不依不饶,“再说了,一切皆有可能!气死我了,这顿你买单!”

  “好吧……”

  结账的时候才发现,钱已经付过了。前台的服务员说:“就是刚才和你们坐一起的高个子男生付的。”

  我整个身体都僵住,脑袋里又是一阵轰鸣。

  那个暑假的意义,在之后,变得不那么单纯。心如止水的假象更像是繁荣的泡沫,在被看不见的力量戳破后,没有挣扎和缓冲便逐个消失在青春躁动的云层里。

  烫的头发太丑,已经被我妈强行拽着剪成了超短发。对镜自照,简直就是个以假乱真的青涩少年。耳钉虽然被我拼命保住,但它更像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残兵,画蛇添足一样的存在。而之前还心之所向的女人味,已经变成一个未曾拥有过的笑话。

  我一直窝在家里很多天。羞于见人是一方面,无处可去也是一方面。可吴晓春竟然真的买通了关系去读了培优班。很想知道她是否真的心甘情愿用发呆来打发时间。

  七中毕业生报志愿的那天,我也只敢从我家的窗户那儿往外看了看。七中大门外熙熙攘攘,家长和学生进进出出。我站了很久很久,也没能看到袁毅。

  他今天穿的什么衣服啊,是我眼神不好,还是错过了他呢?他说他只去A大,是所有的志愿都只填A大吗?我要不要去学校找他,还他那天帮付的饭钱呢?

  一直到临近中午,校园门口又回归了平静,我依然站在窗前,心里不断地盘算要不要出门。直到听到了敲门声。

  去开门前我的第一反应是跑去照了照镜子,弄了弄无论怎么弄也不会开出花来的短发。打开门,门前站着刚下班回来的爸爸。

  “你不是有钥匙吗?”我很生气。

  “你不是在家吗?怎么,要出去啊。”我爸问。

  “不啊,我出去干吗啊。”

  “出去也不要戴这个发箍,像个傻大姐。”我爸也是毒舌君。

  “戴着不影响视线!”我愤愤地摘下发箍,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竟然在期待,门外站着的也许是他。

  “中午吃什么啊?”爸爸在厨房大声问我。

  “随便吧。”

  “面条行吗?”

  “好。”

  “家里没面条了好像。我去买。”爸爸像在自言自语。

  我从房间里冲出来:“我去买,我去买。”

  “买细的啊。你妈爱吃细一点的。”

  “知道了。”我冲出门跑下楼,往学校的方向跑去。

  学校的大门敞着,但校园已经空了。偶尔才能看到一两个人影。我跑了一圈,徒劳枉然,觉得自己好没意思,意兴阑珊地往外走。

  我混混沌沌地,在校门外的马路上,被一辆电动车撞倒在地。手掌和膝盖都擦破了。特别是手掌,一片血肉模糊。

  骑电动车的中年大叔说我:“小姑娘,走路怎么不看路啊?”

  “对不起,”我说,“您先走吧。”

  大叔走了,我托着滴血的手掌往家走。走到一半才想到应该回学校门口的小诊所处理一下伤口,于是又折回去。在小诊所内,医生用双氧水帮我洗伤口,疼得我龇牙咧嘴。

  “摔得很厉害啊,肉都翻出来了,怎么搞的?”医生也一副全是我错的口气。

  对啊,全是我的错。眼泪就那么出来了,根本毫无预兆且无法停歇。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也许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也许我们要永别了。

  我哭得把医生都吓到了,他说:“哎哎,你这学生,泪腺还挺发达。”

  我哭得更凶了。

  包好了伤口才发现,我根本没带钱,只好说一会儿送来。医生戏谑道:“原来是怕我把你扣在这儿啊。回家吧,下次来学校把钱送来就行。”

  面条没买成,回家又被我爸一通骂。奇怪的是,哭过之后,那种永别了的绝望感似乎不那么强烈了。虽然有点鼻塞,但一点也没影响吃饭。只是手掌上的伤口过了很久才长好,并且留下了一个疤,像个逗号,没有了纹路。

  培优班结束课程后,吴晓春和她妈妈出去旅行,杨婷继续留在家里啃高二的书,我看了很多小说。也试图写了一些,写得乱七八糟的,各种幻想和玛丽苏情节。有时把自己写哭了,有时写得哈哈笑。然后,无疾而终。

  像是一场结局不清的恋爱事故。

  如果不是我妈帮我收拾东西发现了写小说的本子,非喊着我爸一起观瞻,我气急败坏下把它撕碎烧毁,现在说不定还能窥到当时少女情怀的一二。

  那个暑假过完,我也没再见到袁毅。只是学校放榜的时候,看到过他的名字。他去了A大,是学校可以炫耀的骄傲。

  吴晓春旅行回来约着晃悠了几次,听她叨叨过小黑。小黑买了台电脑,天天在家打游戏,据说还用一种叫OICQ的东西在网上和姑娘聊天。

  当然,晓春说得最多的还是周志清。上课无聊的时候,她便画他的背影。

  “他脖子上有颗痣,好可爱。”吴晓春一犯花痴也变得可爱起来。

  她的头发已经拉直回来了,剪成了齐耳波波头,看上去多了几分娇俏。

  “哦,对了,”晓春说,“上次我审过小黑了,我问他为什么之前老打听你的事儿,他说有人想知道。我问那为什么现在不打听了?他说,因为那人又不想知道了。你说这个人是不是袁毅?”

  我哑然。

  “你说话啊。”晓春推我。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打马虎眼。

  “说不说,不说我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晓春作势来掐我的脖子,我也装作被她掐死过去。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的心很疼很疼,原来,原来真的是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