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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沈秋霞看向那个路卡说:“你看,我们走不掉的,毕忠良早就算好了每一步,每走一步,都是枪林弹雨,怎么走?再说,毕忠良是不会让我活着到达南京的。因为我知道他还在跟重庆暗度陈仓,像他那样一个圆滑多虑的人,是永远会为自己留后路的。”

  陈深一惊,看向沈秋霞。他咬牙说:“不拼怎么知道没有活路?”

  沈秋霞终于拿起手铐钥匙,打开了自己的手铐。她语气故意平缓,分散陈深的注意力,“那么冲过这道关卡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陈深回:“回上海,我已经买了今晚去香港的船票,我和你还有皮皮一起走。”

  沈秋霞已经悄悄拿起了徐碧城那把枪,“如果那个人根本就来不了呢?”

  陈深沉默了。他忽然感觉到腰间一紧,低头一看,只见沈秋霞正用徐碧城那把枪对准自己的腰部。沈秋霞平静地说:“陈深,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我希望你能把皮皮调教成一个勇敢的孩子,把他当成亲生儿子那样对待。”

  陈深又震惊又恼怒地瞪着沈秋霞,“我不答应,皮皮是你的儿子,我教不了!”

  沈秋霞苦口婆心地劝说:“陈深,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们的国家,就像现在的皮皮,他哑巴了,他受尽了苦难和折磨,他处处受人欺负。但只要有我们这些愿为自由献身的勇士,总有一天,我们的国家会勇敢、会强大。也许我永远没有机会教导皮皮,但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告诉他,我和他的父亲都是真正的勇士。”

  陈深闻言动容,他极其痛苦地闭上眼睛,“别这样,嫂子,我做不到。”

  沈秋霞忽然笑了,她望向陈深的眼睛里充满了信任,“我知道你做得到。当年你哥牺牲的时候,我也以为我做不到,但我活下来了。我知道活着或许是更痛苦的选择,但你要相信,只要你有信仰,你就可以度过任何艰难的时光。”

  陈深说:“你有信仰,可我没有……”

  沈秋霞打断陈深,并一把拔下陈深的车钥匙,严厉地说:“你必须有!你不能当逃兵,陈家没有逃兵!陈深!”

  陈深伸手抢夺钥匙,“还给我,把钥匙还给我。”

  在两人的争夺中,沈秋霞忽然把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她双眼含着泪水一字一句地说:“你非要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吗?拜托了陈深,替我们活下去,替我们战斗下去,你现在的位置很重要!”

  陈深呆住了,不敢再抢钥匙,他痛苦又无奈地看着沈秋霞。此时关卡处的两名特务似乎发现了陈深的汽车。他们在离陈深越来越近时,终于看清了车牌号,迅速掏出枪来,做出射击姿态,“车里的人听着!举起手来!立刻下车!”

  汪伪特工一边喊着,一边跑到了陈深的汽车旁。看到沈秋霞正持枪劫持着陈深下车,两名汪伪特工迅速举枪对准了沈秋霞。

  沈秋霞劫持着陈深对汪伪特工吼:“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告诉他们,你是谁?”

  陈深举着双手一言不发,内心却悲痛不已。他机械地说道:“上海76号特工总部特别行动处一分队队长陈深。”

  两名汪伪特工不由得对视一眼。此时刘军所驾的篷布大车也从后面开了上来,车内的扁头和徐碧城都看到了被沈秋霞劫持的陈深。

  扁头松了一口气,绷了许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头儿怎么可能是中共嘛?肯定是被劫持的呀。”

  徐碧城、扁头及汪伪特工都跳下车,从后侧包围了沈秋霞和陈深。关卡处也有更多的特工发现了异常,向这边跑来。

  沈秋霞扫了所有人一眼,“都把路让开,让我们走!”

  陈深见事情已到了这一步,只得按照沈秋霞所说的去做。他重新变得镇定,开了口,“你走不了的,就算过了这一关,前面还会有更多的关卡在等着你。我陈深不过贱命一条,死了事小,行动处抓到手的共党却跑了,丢脸事大。你说他们会不会放你走?”

  沈秋霞笑笑,把枪往陈深的太阳穴上顶了顶,“能拉上一个垫背的,就算是死了也够本,叫他们让开!”

  扁头对着两名从关卡处过来的汪伪特工说:“让开!还不快让开!没看到陈队长在她手上吗?”

  两名汪伪特工面面相觑,只得与同伙一起往关卡处退去。

  沈秋霞正欲拉着陈深上车,徐碧城忽然上前一步看着沈秋霞说:“等等,我来做你的人质。”她见沈秋霞露出意外的神色,并不回话,又继续说,“要不是她偷了我的抢,陈深就不会被劫持,错在我,所以应该由我来承担后果。”

  陈深眼神复杂地看了徐碧城一眼,“笑话!让一个女人替我做人质,传出去我陈深还怎么做人?”

  徐碧城不理会陈深,她看着沈秋霞说:“我给你两个理由。第一,我是女人,我不如陈队长身手矫健,更容易控制;第二,我的表舅是李默群,他们不会不考虑我的安全。所以让我当你的人质,你会更有胜算。”

  沈秋霞点点头,“你说得挺有道理。”

  陈深立即说:“我不同意!”

  扁头劝说:“是的呀,唐太太,你怎么好做人质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要说我们头儿,连毕处长都会有麻烦的。”

  沈秋霞对徐碧城挑挑下巴,示意她过去。陈深眼神复杂地看着徐碧城,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而徐碧城此时也正看着陈深,本该是刀光剑影的时刻,可在他们眼中,此刻却只有漫长而深情的凝视。沈秋霞看一眼徐碧城,又看一眼陈深,心中没由来地欣慰。就在徐碧城要走到沈秋霞的面前时,陈深忽然一个擒拿,抓住沈秋霞手中的枪。沈秋霞一惊,连忙扳动扳机,子弹击中路旁的树干,把扁头等人吓了一跳。徐碧城还没反应过来,陈深已夺下枪扔给扁头,并将沈秋霞按在汽车上。扁头接住枪,迅速冲上去递上手铐。陈深接过手铐,将沈秋霞铐住,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徐碧城看傻了眼。陈深为沈秋霞铐上手铐后,深深地注视她一眼,他在沈秋霞的眼中分明看到了笑意。

  陈深没有转身,话却是对徐碧城说的:“谢了,唐太太。”

  徐碧城愣愣地站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随后陈深便在关卡处临时接的一台电话旁拨通了毕忠良的电话。毕忠良此时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接过钱秘书递来的一只搪瓷杯,杯子里有大半杯冒着热气的花雕酒。毕忠良双手捧着搪瓷杯吹了吹,热气蒸腾,蒙住了他的面容。

  楼队长陪坐在一旁满面堆笑地说:“毕处长放心,所有关卡都已派上重兵,相信逃犯一定插翅难飞。”

  毕忠良没有吭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正好楼队长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楼队长赶紧跑过去接起,喂了一声便捂住了话筒说:“毕处长,找您的。”

  毕忠良慢条斯理地又喝了一口花雕,这才站起来,走过去接起电话,“喂,是我……”

  楼队长看着毕忠良,发现他听着电话,脸上的肌肉似乎松弛了些,“你没事就好。”

  电话那头的陈深语气不善地说:“好个屁,差点没命!”

  毕忠良笑了,“我说过,你是福将。”

  陈深切了一声说:“我从来就是个兵。”

  毕忠良安抚着说:“行了行了,等完成任务,回去我请你在上海饭店吃一顿,压压惊。”

  陈深这才笑了,再继续说了几句之后便挂了电话。不远处的扁头迎上来问:“处长怎么说?”陈深的目光与沈秋霞交会,看到沈秋霞虽移开了目光,嘴角却露出胜利般的笑容。他脚步沉重地向汽车走去,“继续前往南京。”

  陈深看到了关卡后的一堆沙包,以及沙包后的十余个敌人。他发现那里甚至配备了一挺重型机枪,徐碧城此时正站在小汽车旁关切地看着他。

  像一列终于被拉回轨道的列车,陈深的内心绝望又沉重。沈秋霞已经为他作出了最后的选择,他也必须承认沈秋霞是对的,他执意相救,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他真的还有生路吗?此时他最担心的是李小男。他显然已经无法在当晚赶回上海了,李小男拿到公文包了吗?万一公文包落入毕忠良之手,逃亡证据确凿,不单李小男会被牵连,连沈秋霞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徒劳而已。

  在上海轮船码头处,刘二宝已经与阿强等数名汪伪特工相遇,他们都骑着自行车来到码头。刘二宝把车靠到一旁后停下,看着码头上来往的人流说:“处座说得对,要想跑只有码头这一个口子,我看她往哪儿跑!分头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