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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阿达、阿庆将陈深带到一个水桶旁边。陈深探出头朝水桶内看,只见水桶底部有20厘米深的水,桶壁上涂着一些米糊。一只小老鼠正在桶底的水内扑腾挣扎着,另一只小老鼠欲沿着桶壁往上爬,却怎么也爬不出来。

  阿达解释说:“这老鼠先吃到桶沿的米糊,只要它还想接着吃,就会掉进去。一掉进水里,老鼠就蹦不动了,爬也爬不上来。”

  陈深盯着水桶问:“就这一个桶能抓多少老鼠?”

  阿达说:“哪止这一个!整个队里,角角落落地我放了十几个呢!”

  陈深瞄了一眼电炉,“悠着点,小心火烛。”

  阿达说:“放心吧头儿,小心着呢。”

  陈深的目光落在了墙角的电线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看了一眼捕鼠桶,脑海中涌现出了一个灵感的浪花。他有点按捺不住自己了,觉得他必须立刻就去实施。

  陈深立即回到办公室。忽然听到审讯室方向传来一声惨呼,他几乎第一时间分辨出这是沈秋霞的声音。他只愣了一秒钟,就快步走到柜子前,迅速打开柜子,飞快翻出一把剪刀和一副绝缘手套。他把这些都放进衣服内的口袋里,快速离开。

  陈深穿过审讯室的走廊,拐进一个角落后脚步加快,果然发现那里放置了一只捕鼠桶。他走向那只捕鼠桶,捕鼠桶内有只老鼠正在挣扎。捕鼠桶边的墙角,有电线外皮显出斑驳老化的迹象。陈深观察了一下,前后无人,迅速戴上绝缘手套,用电工剪剪开电线外皮。

  审讯室内,正在经受电刑的沈秋霞哀号不止。她头顶的电灯越来越亮,显示电流正在加强。她哀号中眼珠凸出,表情痛苦不堪。毕忠良看着表盘上走动的秒钟,并向刘二宝示意停止。刘二宝停止摇动手柄,灯光照着沈秋霞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她从生不如死的境地得到了暂时的解脱。

  毕忠良看着沈秋霞,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人这一辈子,真正可以选择的机会并不多。只要你松口,以后你一定会为今天的选择感到庆幸。”

  沈秋霞无力地抬起头,“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站错了队。”

  毕忠良笑了,“没错,所以我们都在赌命。但如果你站错队,今天就会没命。所以你的命我算得到,我的命,你是算不到的。”

  沈秋霞微笑着,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死亡,而是一种为革命捐躯的壮烈。她说:“那我选择死在今天,死在黎明之前。”

  毕忠良对站在一旁的刘二宝使了个眼色说:“好,你想死,你说了算,但怎么死我说了算。”

  刘二宝会意,立刻继续摇动电椅手柄。沈秋霞痛苦地痉挛着,刘二宝摇得更快了,椅背顶部的电灯在电流的冲击下渐明渐暗,越来越亮,电流越来越强。

  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秒,毕忠良示意刘二宝住手。他走到奄奄一息的沈秋霞面前说:“活有很多种活法,死也一样。我们一样一样来,我有耐心。当然如果你改主意不想死了,也随时可以告诉我。现在你有十秒钟的时间可以休息,除非你愿意想起麻雀是谁。”

  毕忠良看着秒钟,慢慢倒数:“十,九,八,七……”

  沈秋霞无力地喘息着说:“等等,我说。”

  毕忠良抑制不住地大笑,“早知如此,何必受那么多罪呢?”

  沈秋霞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一个名字。

  毕忠良没听清,“谁?”

  沈秋霞又说了一遍,这次毕忠良把耳朵凑到了沈秋霞面前。沈秋霞忽然咬住毕忠良的耳朵,死死咬住不放。毕忠良大声痛呼挣扎,刘二宝欲上前相助,一拉毕忠良,毕忠良却喊得更大声了。刘二宝转手狠狠地掐住了沈秋霞的脖子。

  只是毕忠良万万没想到,他这一声痛呼却无意间救了陈深。走廊上,汪伪特工阿庆已走到陈深的附近,他听到了陈深所在的角落发出了一点动静。阿庆站住了,凝神静听。陈深已剪掉了电线外皮,他走到捕鼠桶边,伸手抓住桶内被困的那只老鼠,老鼠发出吱吱的叫声。阿庆一喜,又有老鼠吃了。阿庆即将走进捕鼠桶所在的角落,差一点儿就要看到陈深的身影。而陈深此时听到阿庆的脚步声,察觉到地上阿庆的影子,他手中捏着老鼠未放开,焦急地思索着对策。这时马上就要看到陈深身影的阿庆听到毕忠良的惨叫声,立刻扭头跑向毕忠良所在的审讯室方向。只差一点,他就看到了陈深的身影。陈深略松了一口气,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沈秋霞被刘二宝掐得几近窒息。毕忠良终于挣脱出来,但耳朵已被咬得鲜血淋淋。

  毕忠良气急败坏,面带狰狞地喊叫着:“上刑,继续上刑!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嘴角带血的沈秋霞呸地吐了一口,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走廊上,阿庆等数名特工向审讯室跑去。走廊偏僻一角,陈深迅速将老鼠放在了裸露的两股电线上。老鼠被瞬间电死,随即引起短路。刘二宝推上电闸,欲重启电刑的瞬间停电了,室内一片漆黑。陈深重新将剪刀和绝缘手套放入怀中,镇定地出现在走廊上。他看着一片混乱的特工们吼说:“阿庆,上去查电闸!其余的跟我去审讯室看处座!”

  陈深接过一名特工手上的手电向审讯室走去。此时刘二宝扶着毕忠良走到了审讯室门口,陈深走到毕忠良的面前假装问:“出什么事了?”

  毕忠良捂着流血的耳朵质问说:“为什么会停电?”

  陈深诧异地问:“你受伤了?”

  毕忠良镇定地说:“没事,被沈秋霞咬的。”

  陈深连忙扶住毕忠良,“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刘二宝忽然骂说:“娘的,早不停电晚不停电!”

  毕忠良眼神一闪,对刘二宝说:“清点犯人,看有没有异常。”而后跟陈深一起离去。

  黑暗中的沈秋霞听到了陈深的声音,她抬眼望一眼门外,隐约看到陈深的身影。她心中明白,这次意外停电很可能是陈深所为。她不禁忧虑起来,生怕陈深走错一步,铸成难以挽回的大错。

  坐在办公室的唐山海看着面前一沓空白的档案登记表,徐碧城的手中也拿着一沓表格,她进来的同时也看到了唐山海桌上的表格。

  唐山海问:“你也拿到了?”

  徐碧城点头,小心地关上房门,走到唐山海桌前,“我有几处,我怕我填得不对,所以再来问问你。”

  此时窗外传来喧闹声。唐山海和徐碧城对视一眼,迅速走到窗前,看到刘二宝等人扶着耳朵受伤的毕忠良出现在院中。陈深跑过去打开毕忠良的汽车,发动了车子。

  徐碧城问:“怎么回事?”

  唐山海沉吟片刻,“看来牢里关着硬骨头。”

  徐碧城诧异,“难道是昨天被捕的军统?”

  唐山海摇了摇头说:“那几个人我知道,都是贪生怕死的主儿。我倒是听说行动队两天前逮了一个中共,代号宰相,好像跟大名鼎鼎的麻雀有关。”

  徐碧城若有所思,她的目光在陈深身上不曾离开。她看到毕忠良上了汽车,铁门被守卫拉开,陈深迅速驾车驶出了大门。

  唐山海扭头看徐碧城。徐碧城一直目送陈深的车远去,一时未留意唐山海,待她回过神来,才扭头对唐山海问:“看我干什么?”

  唐山海说:“中午和他见面聊得怎么样?”

  徐碧城脸色难看,带着别扭地说:“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是‘有夫之妇’。”

  徐碧城扭头走向桌前,唐山海望着她婀娜的背影,没有说话。

  同仁医院的急诊室里,医生和护士一起给毕忠良受伤的耳朵包上纱布,毕忠良坐在病床上若有所思。陈深站在帘子外,揭开自己脖子上的纱布,对着镜子打量脖子上那道仍然明显的疤痕。

  毕忠良包扎完毕后走了出来,陈深望着他吃吃地笑,问道:“要不要在饭店订个房间?免得回去嫂子看到,又得盘问半天。”

  毕忠良笑了一下说:“我倒不怕她盘问,就怕她担心起来,又要睡不着觉。”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出医院大楼。在院中的花园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可是当他们走过当日伍志国摔死的地方时,毕忠良站住了,陈深也只得站住。

  毕忠良盯着那个建筑垃圾已经被清理完毕的地方问:“你相信伍志国是中共吗?”

  陈深问:“是不是,重要吗?”

  毕忠良转头看向陈深,“如果你是我,现在你会怎么处置宰相?”

  陈深笑了一下,“我没你活得那么累。就跟打篮球一样,摆明跟前拦着三个大汉,我非要进球也不是不行,可没准会两败俱伤。何苦?传出去让别人进呗。”